丁楷和宗端都看向了刘清源,他看着李木子道:“李道长,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李木子道:“抱朴道院的后院一般不让香客进来。发现尸体的地方又是练功房,我记得只有观主才能用.......”
丁楷皱眉道:“这么说这屋子只有刘道长才能用?”
刘清源急忙解释道:“这间屋子并没有上锁,平日里的洒扫工作都是由静玄负责的,其实能够进入这间屋子的人其实不少。昨天夜里,大约在戌时末的时候,我练完功离开,随后静玄过来整理,我早上还问过他,他大约是在亥时离开的,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静玄,静玄,你进来一下。”刘清源呼唤道。
静玄大约三十多岁,身姿修长,面色白皙,他慢慢踱步进来,朝着刘清源、丁楷和宗端行了礼。
李木子轻轻一笑,问道:“静玄道长,你昨天夜里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这妇人你可有印象?”
静玄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一旁的刘清源说道:“李道长协助破案,你知道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静玄这才回答说:“昨天夜里,戌时初的时候,刘观主过来练功,我就在旁边伺候。当时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并没有看到什么妇人的身影。刘观主练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回去休息了,我则留下来打扫了屋子。我离开的时候,院子里的漏钟刚好指向亥时初。”
丁楷接着问道:“你有没有看到周围有什么可疑的人?”
静玄摇了摇头,“没有。昨天夜里还下着雨,师兄弟们都早早地休息了。我离开练功房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东边的厢房,所有的灯都已经熄灭了。我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去问问无为要不要吃点东西,因为他之前喊肚子饿,晚饭没吃饱。”
“于是我在灶下煨了一捧花生,想叫他来吃。在他屋子的窗下喊了几声,见他没反应,应该是睡着了。我也就回屋睡了”
李木子看了看外面的情况,一道门锁将前后院隔开,后院中间的堂屋是平日里弟子们学习经文和聚会的地方,东西两侧的厢房则是弟子们的住所。东门有个侧门通过连廊连接着杂院,那里头有仓库和厨房。而刘观主自己则住在堂屋后面三间宽敞的大屋子里。
宗端开口提议道:“既然现在人都控制在后院,我们是不是应该一个个叫来问话?”
李木子摆了摆手,示意道:“我们还是先看看尸首,然后再进行问话。”
死者是一名年轻的女子,面容姣好。
仵作蔡大头已经完成了初步的检查,站在一旁恭敬地说道:“根据初步判断,她应该是昨天夜里去世的。”
丁楷对于这样的回答显然不太满意,追问道:“大约是什么时辰?”
蔡大头面露难色,摇头道:“这个真的很难说。”
宗端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尸体,缓缓说道:“尸体已经开始变软了。通常情况下,人死后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开始变硬,首先是脸部,然后是胳膊和腿,六个时辰之后全身都会变硬。持续僵硬三个时辰之后,僵硬就会开始缓解。现在正是僵硬缓解的时候。”
宗端的声音阴沉而有些沙哑,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与尸首相伴,让人不禁感到脊背发凉。
丁楷强忍着不适,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宗主簿竟然还会验尸?”
“我并不会验尸。不过在战场上和死人待在一起久了,自然就懂得一些了。”他瞥了李木子一眼。
李木子明白他眼神中的含义,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蔡大头欣喜地拿出笔和纸,记录道:“现在是辰时整。往后推算的话,杀人的时间应该是在昨日未时初左右。”
刘清源道:“未时初?昨日午时我们道观所有的人都集中在后堂讲经。从未时一直讲到了酉时,大伙儿一起吃了晚饭。”
“我为了防止几个小道士偷懒不来或者偷溜出去,按照花名册点了名字,并且安排了无尘和青玄站在前后门口守着。既然如此,那应该不是我们观里的人做的。”
刘清源摸着胸口,松了口气叹道:“我的天尊祖师啊。我还以为是观里哪个不争气的道士在外头有了相好,闹出了这等事。”
可转念一想,他又道:“那这尸首怎么会出现在我的练功房里?”
蔡大头继续说道:“此女子胸口被利器刺中身亡。根据伤口的形态,她应该流了很多血。但我刚刚检查了练功房的地面,并没有发现特别多的血迹,所以她应该是在其他地方被杀害,然后尸体被转移到练功房的。”
李木子点头,“外人想要带着女尸进入这里太困难了。所以转移尸体的人应该就是观里的人。可他为什么要把尸体放在练功房呢?”
她继续蹲下仔细查验女尸,蔡大头凑上来拿出纸笔记录。
“她的上衣是一件鹅黄色绸面短襦,下裳是一条银红色锦缎长裙。外面还穿着一件墨绿色的棉披风。发髻虽然散乱了,可还能看出是个同心髻,身上没有簪环首饰。缎面的绣鞋,鞋底略有些泥,但并不多。泥迹都集中在脚尖,这应该是被人拖曳留下的痕迹。”
丁楷说道:“看来她穿得挺体面,应该是个富贵人家的女子。会不会是首饰被歹人抢走了?”
李木子摇了摇头,表示否定:“未必。”
“她的双手有些薄茧,应该是劳作留下的痕迹。她的衣裳虽然看起来华贵,但你们看这里。”她将女尸的上衣翻过来指着说:“衣裳这块是用丝线将破洞细细补好。这样的地方还不止一处。富贵人家的姑娘,谁还会反复补破衣裳。”
宗端道:“那就是中下等人家的女子,难得有了一套华贵的衣裳,所以穿得仔细,修修补补地可以多穿几年。若是这样,首饰应该也会有,但不会太多。”
李木子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丁楷又指了指裙子的一角,“看这里颜色还晕开了。我家夫人也穿过这种锦缎。她说这种料子洗完了以后不能火笼熏干,因为会褪色。这姑娘肯定是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先是烘烤了衣裳,发现变色了才停了手,可惜这块还是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