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晧言的脸色藏在阴影里,看起来晦暗不明,不过一双深邃的眸子里似乎显出了一点不耐的神色,仿佛不想再跟她多说:“迷糊呆瓜,你问题太多了,赶紧回去睡觉。”他用上了命令的语气,极为强势。
羽安夏一动未动,她郁闷着呢,烦躁着呢,今天晚上不问个明白,她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她美腿一跨,就跳到了他身旁,耍赖的坐了下来,“我也睡不着了,陪你好了。”
“不需要。”陆晧言冷冷的回了句,眼里闪出一道火苗,不知是被她惹怒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咬了咬唇,垂下眸子,浓密的长睫毛在眼睑投出两道失落的阴影:“你要是讨厌我了,就直说好了,不必这么冷冰冰的。我又不会缠着你不放,我这个人最洒脱了,说分就分,绝不拖泥带水。”
这下子,陆晧言是真被惹火了,:“笨女人,大半夜的,你胡扯些什么,脑子又短路了吗?”
“是你太诡异了,突然就不理人,突然就变得冷冰冰的,你老实说,你是讨厌我了,还是隐疾发作,连我都碰不得了?”羽安夏愤怒的瞪着他,满脸都是委屈和不满。
他做了个古怪的表情,似乎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老婆,你该不会是没满足吧?”
她又羞又恼,一股热浪从脖子直窜上脸颊,烫的她整张脸犹如华盛顿苹果,红彤彤的,“你……你胡说些什么呀?”她一面说一面娇嗔的捶打他的双肩。
“不然,为什么大半夜的过来跟我又吵又闹?”他迷人的薄唇划开促狭的笑意。
“我……我就是做了一个梦,心里难受,一睁眼又看到你不在,才会多想嘛。”她羞赧的大眼睛左右飘忽,搜索枯肠的找借口。
陆晧言捏了下她的下巴尖:“老婆,今天晚上就忍一忍,不然没准就真要给三个小鬼添弟弟妹妹了。”
“陆晧言,不要胡说,我才没要……”羽安夏的神情已由羞恼转为羞愤,一声怒吼喷出一半又急刹车般得顿住了,似乎发现了什么,然后,她把语气一转,“陆晧言,你是什么意思?”
陆晧言俯首,把薄唇凑到她耳边,轻轻的吐出三个字:“没套了。”
他的语气很低很轻,但像一阵飓风在她心里掀起千层大浪。
乖乖,整个晚上,大魔王如此的怪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小嘴半张,完全在惊愕中呆滞了。
羽安夏咽了下口水,看到他眸子里放肆摇曳的火焰,终于明白那代表的不是愤怒了。她轻轻的推了下他的肩,“那个……保持距离。”
陆晧言也没有像平常那般强行压制她,一个翻身离开了她。
“冰葫芦,我还以为你喜欢孩子呢?”
“我们已经有三个孩子,足够了。”他幽幽的说。
从前,他想要孩子,是希望能够拴住她的心。对他而言,一个孩子就足够了,现在有了两个小人精,再外加一个然然,完全超出了预想。他可不想再造出一个多余的恼人精来,不但要占有她的身体十个月,还要让她承受生育的疼痛。所以,他决定了,而且十分的坚定,必须做好防御措施,丝毫都不能马虎。
羽安夏垂下头,没有说话,她也不想再生了。可是她答应过羽家二老,要留个孩子继承父亲的姓氏,现在米米和豆豆都被陆家霸占了过去,她要不生,就食言了,到时候怎么跟羽家二老和父亲交代。
“要不生,就没有人跟我姓羽了。”她低下头,极为小声的嘟哝了句,声音很低,仿佛自言自语,但陆晧言还是敏锐的听到了。
这个问题,他已经仔细的想过,并且有了绝好的解决办法:“以后豆豆长大了,让他多生几个,挑一个重孙子出来跟太姥爷姓。”
羽安夏石化,脑海里一群草泥马飞奔而过。等豆豆长大,娶妻生子,那得多遥远的事啊!
“冰葫芦,你这个考虑是不是太深远了点?”她嗫嚅了句,尽量让语气委婉,免得惹得他不高兴。
“我的决定不会错。”陆晧言换上了一贯的霸道语气,很明显只是在告知她,而不是想同她商量。
在这个家里,她似乎完全没有决定权,连生不生孩子都要由大魔王来定夺。
羽安夏心里有点冒火,真想跳起来握拳高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不过最后,她还是忍住了,大眼珠子转动了两下,狡狯一笑:“我算过了,现在是安全期。”
“哦?”陆晧言挑眉,一点微光从俊脸上闪过。
她尽收眼底,故意没再说话,从床上坐了起来:“困了,我回房睡觉了。”
话音未落,就被某男的铁臂揽进怀里,既然是安全期,他还用担心什么?不吃到餍足,她休想下床。
第二天,去机场送外祖父欧阳良骥和外祖母奥菲莉娅时,羽安夏有点昏昏欲睡。她肠子都悔青了,昨晚实在不该去挑逗大魔王,完全是羊入虎口,找虐啊。
欧阳良骥和奥菲莉娅回国后不久,玫瑰夫人和艾琳也回了普罗旺斯,合作协议签订之后,她们还有很多事需要做。欧阳怀萱表面上对妹妹是依依不舍,实际上极大的松了口气,有种送走瘟神的轻松感觉。
傍晚的时候,羽安夏接到了顾崇谨的电话,约她一起到江滩走走。
自从她和陆晧言和好之后,顾崇谨就很少到龙城来了。
“最近还好吗,崇谨?”坐在江边,羽安夏微微笑得问道。
夏慕涵勾了下嘴角,似笑非笑,眼底隐着一层淡淡的落寞,“挺好的。”语气里带着一份似有若无的疏离。
羽安夏感觉到了,嘴角像含住了一片黄连,苦涩无比:“才几天没见,就这么客气了,以后我们是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怎么会?”他苦涩的摇了摇头,她是他心头最深刻的烙印,是他眼中唯一的身影,除非他的心跳停止,生命结束,否则,怎么可能和她绝交?
曛日在西边的天际燃烧,尽情的释放着最后的光彩。漫天绚烂的霞彩与蔚蓝的天色交融,描绘着一日之中最美丽的时刻。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他心里那份炽烈的情感,是否也该像这轮落日,沉入最深的地平线?
落日火红的余晖化为了万道金丝,穿流在水中,交织成一面金缕编织的大网。
她清丽的身影倒映在网中,随粼粼波毂荡漾。
他出神的看着,却感觉那只是一片虚幻的光与影,离他很远很远。
“你和陆晧言相处的怎么样?”他的声音幽幽传来,像是风从远方吹来的回响。
“还行。”她笑了笑,坐到了他身旁。夕阳映照着她的脸,更增添了她的美,一种婉约而伤感的美,像是晚霞下的归鸿,像是迎风飘落的铅华。沉默片许,她低低的说:“崇谨,我对不起你。”
他墨黑的眸子微微了下,一点微缈的光芒,在心中黑暗的空间闪烁了瞬息,“你不需要对我说这些,是我错过了我们之间的缘分。”
她垂下了头,出神的凝视着江面潋滟的微澜,久久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