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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榔微微眯起双眼,继续佯装出一副懵懂模样,缓缓开口问道:“这海运生意赚钱吗?”那语调拖得长长的,仿佛对这世间之事全然无知。

揆一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轻蔑的弧度,直言不讳道:“皇帝陛下,在下不得不说,您对贵国内部的事情简直是一窍不通啊!”

朱由榔面色骤冷,犹如寒夜中的冰霜,声音低沉且带着丝丝威严:“揆一,你这般言语,也太放肆了吧!”

揆一却仿若未闻朱由榔的呵斥,自顾自地说道:“皇帝陛下,请听在下将话说完。贵国的忠孝伯国姓爷在海运生意上,那可是赚得盆满钵满,一年的纯利润最少都要赚三千至五千万两白银!”

隔壁房中的郑成功,听闻此言,顿时血气上涌,双眼圆睁,那原本垂在身侧的右手不自觉地缓缓抬起,五指紧紧握住腰间长剑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冲过去,一剑将这个口出狂言的揆一刺个透心凉。可刹那间,他脑海中闪过一丝理智,脚步硬生生地停住。他暗自思忖,如今若是贸然冲过去刺死揆一,这岂不是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郑成功只得强忍着满心的愤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青筋微微跳动。

只听朱由榔再次开口,声音冰冷得如同腊月里的寒风:“揆一,你是不是建虏的细作?不然怎么挑拨我君臣的关系。”

这句话是说给郑成功听的。

“不不不,大明皇帝,请您放心,我们东印度公司对于你们明朝和清朝的恩怨毫无兴趣,我们一心只想着赚钱。用你们明朝的俗话说,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所以,我绝对不会给清朝做奸细,毕竟他们不可能一年给我三千万两白银。”

朱由榔轻轻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你说这个生意,我们要怎么做?”

揆一整了整衣衫,神色稍显恭敬地说道:“皇帝陛下,我们总督大人的意思是,无需贵国出一艘船只,尤其是绝不能让郑成功的战船出海,而后将琼州府租借给我公司,并且对我公司开放厦门、潮州和广州三个港口,我公司自会向陛下每年缴纳一千万两白银作为股份分红。”

“哦?” 朱由榔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不用朕出一艘船,每年便能分得一千万两白银,你们红毛鬼都这般乐善好施吗?”

“陛下,红毛鬼乃是你们明朝人对我们的蔑称,我是欧罗巴洲荷兰人。”揆一皱了皱眉头,辩解道。

朱由榔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屋内回荡:“但是朕就喜欢这样称呼你们,红毛鬼!朕不仅喜欢用蔑称称呼你们,朕还在思量,你们从欧罗巴洲出发,来我大明,需绕行好望角,那路程至少有好几万里之遥,如果这个生意朕一人独揽了,那一年三千万两的白银不就尽入朕的囊中了吗?”

“大明的皇帝,您这般想法,实在是太贪婪了。”揆一忍不住低声说道。

“你从欧罗巴洲远道而来,在我大明的地盘上大肆赚钱,你们就不贪婪?你们若不贪婪,大可以不来啊。”朱由榔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揆一心下十分懊恼,此次前来,他本以为能用一千万两银子作为诱饵,引得朱由榔去钳制住郑成功,如此一来,他们荷兰人便能独霸南海海运生意。

只要朱由榔能控制住郑成功一年,他们便可趁机让荷兰的战船遍布整个南海。到了第二年,自然就无需再给朱由榔银子了。

因为那时,郑成功若不服从朱由榔的号令,势必会被朱由榔剿灭;若服从朱由榔的号令,他那一两千艘大大小小的战船将会因无用武之地,再加上高额的维护费用而被废弃。待到那时,即便朱由榔重新赋予郑成功权力,郑成功也绝不可能再是他们荷兰海军的对手了。

数百上千艘战船,数万门大炮,数万精锐的水军,那可不是想得到就能得到的

当然,现在得揆一还不清楚,郑家的水师其实被郑成功、郑鸿逵和郑联三家分了。

他们无论是谁,单凭一家的力量,那都绝对不是东印度公司的对手。

但是,揆一万万没有料到,朱由榔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朱由榔接着说道:“你回去吧,告诉你的总督,南海是我大明的南海,台湾是我大明的台湾,朕劝你们还是早些自行离开为好。”

揆一仍不死心,提高了声调说道:“陛下,我相信,大清皇帝不会介意和我们做这笔买卖的!”

就在这时,朱由榔忽听得隔壁房间房门轰的一声巨响,仿若雷鸣。只见郑成功满脸怒容,手提长剑,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般冲了过来。他疾步上前,一把揪住揆一的衣领,那衣领被揪得紧紧的,几乎勒住揆一的脖颈,郑成功怒目圆睁,厉声喝道:“狗日的红毛鬼,你竟然敢以建虏威胁我大明天子,老子看你是活腻了!”

揆一与他的通译,瞧见郑成功那满含肃杀之气的模样,仿若见了索命阎罗,不由得胆战心惊,脚步踉跄着急忙往后退去。

“延平侯,不可伤他性命!”两名御林军兵士如电闪而至,一左一右死死扭住郑成功的臂膀。

其中一名士兵高声喝道:“延平侯,您莫要冲动!这可是在陛下面前,您怎敢拔剑相向!”郑成功被这突如其来的喝止惊得一怔,手中那寒光凛冽的长剑哐当一声坠落在地,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脸上仍残留着未及褪去的盛怒与不甘,双眼死死盯着揆一,那眼神似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朱由榔望着眼前这剑拔弩张的一幕,心中自是洞若观火,他怎会不知郑成功为何会对揆一动了杀念。

只因为在今日,揆一那番话语,无异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将郑成功的底裤给扒了个干干净净。

经过郑成功的初步估计,从今往后,每年起码损失一千五百万两白银。

红毛鬼都开价到一千万了,他郑成功如果还想做这生意,那给朱由榔的价码不能比红毛鬼开得低啊。

否则岂不是连红毛鬼都不如了。

而且日后还会有百官不停的弹劾自己。

如此这般,那迟迟早早是要惹上灭门之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