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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元烨这一回来武冈,不仅未能将朱由榔请到桂林去,反而把自己 “困” 在了桂林,好似待宰的羔羊等着建虏来杀,这可真是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赶走了于元烨后,吴贞、李若星领着一支明军,押运着三万斤粮食缓缓向郝摇旗的大营行进。

朱由榔如今在粮食军饷方面,虽说不上十分富裕,但吃了刘承胤的大户,又劫了三王军粮,即便突然多出三万张嘴,以当下的财力供养他们三五个月倒也不成问题。

无疑,朱由榔也不会长久地让郝摇旗这样的一支劲旅无所作为。

于元烨刚来的时候,朱由榔确实没谋划好下一步往哪里用兵,毕竟那时还没有郝摇旗到来的消息。

这便是他要求瞿式耜将桂林的主力调来武冈的缘由。

当然,在让郝摇旗高兴和感恩戴德之前,首先得收服他,不然放出去可就难以掌控了。

于是,就在吴贞和李若星给郝摇旗送粮食的当天晚上,朱由榔又连夜派人前往郝摇旗的军营向郝摇旗传达圣旨。

命他在接到圣旨之时起,即刻在东阁大学士吴贞的陪同下进宫面圣。

这既是朱由榔对郝摇旗的一种试探,也是在树立权威,试探郝摇旗被大明的官员们排挤到了何种地步。

如果郝摇旗遵旨而行,那就说明他被挤兑得很惨,如此等他进宫之后树立权威也会更容易。

不过,这也是一步险棋,倘若郝摇旗他不进宫怎么办?他若不进宫,那自己可就颜面扫地了。

但是,朱由榔转念又一想,他没有不进宫的道理啊,他不进宫那他来武冈做什么呢?

第二天早上辰时初刻,还在熟睡中的朱由榔被王皇后轻轻唤醒:“陛下,陛下,杨公公唤你,说有重要的事要向您禀报。”

自从武冈之战,击败了建虏,斩杀了耿仲明之后,王皇后深切地感觉到,自己丈夫过去的 “怯懦” 都是伪装出来的,伪装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迷惑刘承胤,以便能一举将这个奸佞擒获,重新掌控朝政。

如果说擒获刘承胤是大明中兴的第一步,那武冈之战就完全展现了自己丈夫一代雄主的底色。

她相信,自己的丈夫一定能中兴大明,而自己则需要努力做一个能和马皇后媲美的一代贤后。

自从逃难以来,夫妻二人便一直没有了敦伦之乐。昨天晚上,难得的同床共枕,朱由榔大展雄风,用力过猛,疲惫异常,现在被强制开机,一脸茫然地问道:“什么事?”

王皇后又重复了一遍:“杨公公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向陛下禀报。”

“什么事?”朱由榔冲着门外问道。

杨守春操着鸭公喉咙道:“陛下,吴大人和郝将军进宫了。”

朱由榔顿了顿,抹了一把脸,打开自己的 “硬盘” 后,想起来确实有这档子事,于是道:“让他们在正殿等一等。”

王皇后急忙起身,自己简单穿戴之后,开始侍候朱由榔穿戴洗漱。朱由榔头戴多用乌纱翼善冠,身着八团龙直身,由两名太监提着灯笼引路,四名宫女陪同,径直往正殿而去。

在正殿等候的吴贞和郝摇旗一看有两盏灯笼向这边过来,知道是皇帝陛下过来了,二人赶忙站好。

不多时,只听一个小太监以尖锐的喉咙喊道:“陛下驾到。”

朱由榔到了吴贞和郝摇旗的面前,两人跪拜行礼。

朱由榔微笑着道:“二位爱卿平身。”

二人站起身来,朱由榔看着郝摇旗笑道:“久闻将军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只见郝摇旗身材魁梧壮硕,一脸的络腮胡子,浓眉大眼,眼神中透着一股彪悍之气,此刻听了这话,浑身微微颤了一下。

自从投降了明军之后,他无论走到哪里,明朝的文官武将都将他当作贼寇,当作异类看待,哪怕是厚待他的何腾蛟,也是时时刻刻有意无意地提醒他,你过去是贼寇,是我收留了你,你要为我效力,你要报答我,从来没有人说过,见到自己是三生有幸。

哪个官员会觉得见到一个悍贼是三生有幸?现在大明的皇帝说出了这句话,这能不让他微微有些失态吗?

起初郝摇旗是准备去桂林的,听说大明皇帝大败了建虏,这才改道来了武冈。

从当前皇帝对自己的态度上看来,郝摇旗觉得自己改道改对了。郝摇旗忙再次跪下:“微臣…… 有罪……”

朱由榔起身下阶,亲手将郝摇旗搀扶起来,语气温和地道:“你有什么罪?你从江西千里来武冈勤王,只有功劳,哪有什么罪?”

郝摇旗再听这话,竟然落下泪来。

他觉得自己终于遇到明主了。

朱由榔问道:“郝将军现在是什么爵职啊?”

郝摇旗一怔,心中暗道:“自己的爵职不是皇帝封的吗?他怎么还问?”但还是恭敬地答道:“回禀陛下,微臣爵封南安伯,出任总兵官。”

“什么?”朱由榔脸色微变,“南安伯?总兵官?这是谁封的?谁任命的?”

郝摇旗又是一怔:“这…… 这不是陛下您封的吗?”

“谁告诉你是朕封的?”

“何大人……”

“哪个何大人?”朱由榔这就有点明知故问了。

“湖广总督何腾蛟大人。”

“他这是僭越!”朱由榔听了郝摇旗的回答显得极为恼怒,双手负在背后,来回快速踱步。郝摇旗一听这话,立觉不妙,看来自己的爵职只怕是保不住了。

吴贞却已经嗅到了朱由榔话语中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味道。朱由榔能用 “大不敬” 赶走于元烨,现在不正好再用 “僭越” 处理了何腾蛟吗?

良久过后,朱由榔道:“郝将军,朕现在明确地告诉你,朕封你为南安侯,挂兵部尚书衔,提督湖南兵马。”

郝摇旗一怔,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不要说郝摇旗了,就是一旁的吴贞都懵了。

众所周知,朝廷招安流寇,那只是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所以,无论流寇如何对朝廷表示忠诚,如何兵强马壮,爵位封得如何高,绝对不会授予实权。

这个实权就是地盘。

可是现在,皇帝却明白无误地将湖南一个省的兵马都给了一个末流的贼寇,一个手中只有八千人马的流寇。

郝摇旗说有三万人,其中两万多老弱病残孕。

“咚咚咚……”醒过神来的郝摇旗再次一把跪在朱由榔的面前:“微臣叩谢陛下隆恩!”

他能不谢吗?终于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征兵征粮的地盘了。

朱由榔道:“郝将军,不过现在这湖南还都在建虏手里,朕任命的湖南提督只不过是个空头支票啊。”

郝摇旗道:“陛下任命了微臣为湖南提督,微臣有没有做这个提督的命,那就看微臣自己的本事了。”

朱由榔笑着问郝摇旗道:“那郝提督准备什么时候迎接朕驻跸长沙啊?”

郝摇旗立刻明白朱由榔的意思,拱手慨然道:“如果陛下能调拨一个月的粮草给微臣,微臣一个月内恭请陛下移驾!”

这就算是郝摇旗立下军令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