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冰病了几天,完全就是伤心过度。
在床榻上的几天,他命人四处寻找陈拙,但是都没有一点消息。
这个时候白凝冰已经意识到,自己不仅没有得到想要的爱情,还错过了最适合自己的人。
此时她才明白陈拙最后那天晚上为什么婆婆妈妈的,原来那是在与自己道别。
等到白凝冰病好之后,她竟然搬到了陈拙以前住的药庐,并开始花费大量人力财力寻找陈拙。
可惜陈拙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期间白凝冰还求见过与陈拙私交不错的平乐公主,就连平乐公主都不知道陈拙的去向。
所有的公侯勋贵,白凝冰都去求见了,很快京城就开始流传,说神医不知所踪,白首富四处寻夫。
到目前只有常生知道白凝冰和陈拙已经和离,但他为了自己的名声,自然不会宣扬此事,而病好之后白凝冰也没有对外公布此事,所以在外人眼中,她们两人还是夫妻。
“这个白凝冰在搞什么?还玩上瘾了是吧?这都不醒来?”陈拙其实一直都在京城,但他不想让人发现自己,自然白凝冰找不到他。
见白凝冰迟迟不愿醒来,陈拙索性也就在幻境中继续生活,正好这里可以完善他的红尘道。
随后的日子里,陈拙多则三五月,少则十天半月,就会更换一个身份。
乞丐、苦力、说书、唱戏、混混、家丁、小贩,几乎各行各业,不分贵贱陈拙都体验了一把。
有些身份他倒是不用体验了,比如皇帝这些他以前是做过的。
时间过的很快,陈拙身上的气质也变得越来越复杂,因为他一个人身上似乎就包含了市井红尘中所有的气息。
一转眼就过去了十年,这十年陈拙走南闯北,国朝已经少有陈神医的名号,要不是这么多年白凝冰一直没停止寻找他,并且对外还顶着一个白凝冰夫君的头衔,估计就没人记得他了。
随着陈拙神医之名渐渐淡去,白家没了这个名头庇护,那庞大的家业也开始被人觊觎,白凝冰渐渐的也意识到,原来不是自己能力有多出众,而是当年很多权贵看在陈拙的面子上,都在帮衬着白家。
现在这个名头不起作用了,白家的产业急速缩水,一些权贵也开始对白家资产巧取豪夺,甚至一些竞争对手都开始使用非常手段了。
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白凝冰还在挑灯伏案,如今她已经三十多岁,不过依旧容颜鼎盛。
白凝冰就是无水道人的脸,她是那种很干净很纯粹的美,既不会让人感觉艳丽,也没有清冷的味道,美的非常高级。
外面寒风呼啸,屋内虽然烧着火盆,但白凝冰还是感到深深寒意。
这种时候她总会想起陈拙最后一晚上的那些话:“天冷了就早点躲进被窝里,别像现在这么熬夜了。”
“这么冷的天,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一想到陈拙,白凝冰就抬头看向窗外,她这些年和常生已经形同陌路了,陈拙离开后她反倒更加谨守妇德。
看着窗外愣神了片刻,白凝冰忽然眉头一皱,她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下一刻白凝冰一脸警惕的起身开门,看到院墙上三个浑身上下都是白色衣物,脸上也蒙着白巾的人。
不用想白凝冰就知道,这是三个专业的杀手,很显然是来杀自己的。
“你们是谁派来的?对方出多少,我出十倍的价。”白凝冰心里很紧张,但常年摸爬滚打,还是让她表现的很镇定。
白凝冰说话时,三个杀手已经从院墙跳下,三人隐没在风雪中,要不是站的近根本不知道眼前有人。
三人抽出明晃晃的刀,一步步朝着白凝冰走去,没有说话,身上只有杀意,看起来非常专业。
“二十倍。”白凝冰只能加大筹码。
三人还是没有理会她。
“三十倍。”白凝冰继续。
三人依旧稳步上前,不过中间那人开口回了一句:“你在侮辱我们的职业。”
这人声音非常沙哑,但是当他开口的刹那,白凝冰就神色微变,她睁大眼睛试图看清这个人的样子。
因为白凝冰感觉此人莫名有些熟悉。
“一百倍。”白凝冰也没有思考的时间,只能再次加大筹码。
这一次连回应都没有,三人距离她越来越近,白凝冰下意识的往后退。
不过就在她退出两步,身体靠在桌子上时,刚才出声的那个杀手,忽然快速挥动手中钢刀,只用了一个呼吸,就将身旁两名杀手同伴杀死。
“给钱吧,白银一万两。”杀手站在白凝冰跟前,他手中的刀还在滴血。
白凝冰大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不过此刻她更关心的是眼前之人,她怀疑对方就是陈拙。
一万两白银对白凝冰来说不算什么,随即她就去柜子里取银票,不过在取银票的过程中,她忽然开口说了句:“没想到我的命这么不值钱。”
白凝冰确实没想到对手只花了一百两就找了三个杀手来杀自己。
下一刻杀手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人命本就不值钱,只有在意你的眼中,你的命才值钱。”
“你这人说话还挺有道理的,要不以后跟着我吧?我请你做护卫,每年给你一千两报酬。”白凝冰越发感觉这个杀手就是陈拙,于是她在递上银票的时候,向对方抛出了招揽的意图。
杀手这次没有回话,而是摇了摇头。
“那你摘下面罩,让我看看你的样子,我再给你一万两。我只是好奇,感觉你和一位故人很像。”白凝冰退而求其次,她现在一点不害怕,甚至感觉自己就要找到陈拙了。
杀手毫不客气的将银票揣在怀里,而后转身就走,不过转身后还是回了一句:“你在侮辱我的职业。”
杀手全程说了四句话,其中两句都是一样的。
看着杀手的身影逐渐融入风雪,白凝冰忽然笑了,而后朝着风雪喊了一声:“陈拙。”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那个杀手似乎也已经消失,随即白凝冰又更大声的喊了一声:“相公。”
杀手还真就是陈拙,他不是最近正好在体验杀手,而是他知道眼下白凝冰有人灾中的一难,正好他就去体验杀手生活,顺便帮白凝冰过了这一难。
最后白凝冰那声相公,陈拙是听到了的,这种叫法不陌生,毕竟那三年里,人前白凝冰经常叫他相公,他也经常叫白凝冰娘子。
“竟然被她发现了,看来得找具尸体来个假死,彻底断了她念想。”陈拙远离了白凝冰,随即开始布置假死。
半个月后在远离京城一千多里的郡县,一具尸体出现,身上有能明显证明陈拙身份的东西,就连容貌也能清晰分辨。
随后白凝冰认了尸,还给陈拙风风光光的举办了葬礼,并且还是以为未亡人身份主持的葬礼,这么多年过去,她都没有用公开与陈拙和离之事。
自此世人也都知道,白家姑爷以前那位厉害的神医已经死了。
陈拙没有去过多关注白凝冰,他现在完全沉浸在体验各种市井人物中,这确实可以完善红尘道。
另一边白凝冰并没有因为陈拙的离世而悲伤,因此坊间还有传闻,说两人早就没感情了。
只是随着陈拙死亡认定,白家的生意每况愈下,白凝冰也不复往日的风光,几年后她只能守着老宅,和几个不怎么赚钱的生意勉强度日。
这几年白凝冰也算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感情上的挫败,家庭的变故,生意的不如意,也算是相当的丰富。
但即便这样了,白凝冰还没有醒来,因为在她三十五岁这一年,看到了其父留下的一封遗书,里面告诉了白凝冰陈拙入赘白家的真正原因。
她知道从头到尾都是自己欠陈拙的,而她也已经打破了家族的遗传病,所以从三十五岁开始,她卖掉了几乎所有家产,只留下了那座陈拙住过的药庐,开始了游历天下。
世人都以为她是看破了红尘,是没有了执念和牵挂,只是享受余生的时光。
但只有白凝冰心里明白,她是在找一个人,她知道陈拙还没有死。
就这样,一个满世界踏遍红尘的找,一个三天两头的变幻身份体验红尘,各玩各的继续在这个幻境中日复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