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为这些纠结和无措,顾泽最近确实对沈佳宜的关注度没有那么高。
之前沈佳宜受伤去国外的时候,开始时他还能经常给她发些信息,但是因为不是面对面的交流,顾泽实在是不知道该在信息里说些什么。
每天关注她治疗进度的信息已经是比他给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发的多了。
后来不久就是奥运会,也正好遇到沈佳宜当时治疗的关键时刻。
在一次他下训完利用一个两边都有空的时间最后视频之后,在沈佳宜的建议下,为了专心备战,也为了不影响她的治疗,他们慢慢降低了聊天的频率,直到奥运结束后才渐渐恢复过来。
但是奥运会并没有达到他之前预期的成绩,让他最近一段时间都不怎么在状态。
顾泽知道沈佳宜最近的成绩不太好,但是他相信她的实力,而且他自己之前也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状态低谷期。
比照自己,他认为有些事儿可能只能自己想清楚、扛过去。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机场的粉丝会这么激进。
更没想到冲突发生时,及时能护住沈佳宜的不是他。
等他晚上到酒店后一个人上网翻了翻最近的言论,他才发现网络上的黑子们这次对沈佳宜的网暴程度比当时对他的要严重的多。
不等奥运了,这次比赛的冠军也算吧,顾泽在此刻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如果这次他能拿冠军,比赛结束他就去找沈佳宜聊一聊。
他想要一个能光明正大护住她的身份,如果她也愿意给他这个机会的话。
沈佳宜今年虽然因为伤病养了大半年,但是因为受伤前的成绩太过耀眼,并且积分还没有过期的原因,现在她的世界排名还保持在前四,有自己的独属分区。
只是沈佳宜的这个半区,从谁抽到就是绝对的死亡半区,在她受伤回来后这2个多月仿佛成了某种“幸运半区”,真是讽刺的不行。
不过这段时间的封闭训练看来还是有些用的,随着时间的延伸,沈佳宜的身体状态比刚回归时还是有明显改善的。
这次德国世乒赛她终于守住了自己的半区,打进了4强,是她伤后最好的成绩了。
但是不够,还远远不够。
4强开始的第一场比赛,第一小局第3个球开始就进入了一个多拍的回合,双方都采取了大角度的线路调动。
沈佳宜当时心里就知道,估计这会是场焦灼的比赛。
果然前几局打平,现在已经来到了最后的决胜局。
中路长球之后,沈佳宜又给了一板中路,等对方回过来之后,沈佳宜果断又加了板旋转往一个边角扣了过去。
得分!4:3
“哈……哈……”沈佳宜半蹲着站在球台一侧,汗水顺着额角滑落脸庞,右边的小腿有些轻微的肌肉抖动,她拿着球拍的右手握的紧紧的,眼睛紧盯着对手发球的动作。
……
对手反手拧拉过网,沈佳宜飞扑过去,半出台拉掉然后再接一板快撕;对手吸了个短,往另一个方向挑过来,沈佳宜迅速补位移动到正确位置上,一个大力扣杀。
得分!6:6
到了可以擦汗的分数,沈佳宜挪到裁判位置,拿起毛巾盖住脸擦汗,挡住了脸上的疲惫。
她和对手两人都已经用完了暂停,这局只能利用6倍数可以擦汗的时间来调整下呼吸和节奏了。
沈佳宜的右腿肌肉已经开始神经性微不可察的抽动起来。
不疼,只是因为毕竟治疗那半年时间是完全不能高强度训练的,最多后期只能进行一些康复性活动。
这些运动量对于普通人来说够用了,至少不会发生肌肉的明显萎缩。
但是对于职业运动员来说,这个运动量却是远远不行的,肌肉群肯定和之前没法比。
而这个肌肉的再生,不是一夜之间就能恢复如初的事儿,这也是为什么不止沈佳宜,很多运动员受伤后都会经历一段时间低谷期的重要因素之一。
沈佳宜这样的恢复速度,已经是自己拼命卷自己,高强度训练的结果了。
只是真的不够,时间真的不够。
她的脸埋在毛巾里懊恼的皱了下眉头,放下时已经恢复了刚才平静的模样。
果然比赛打到8:8了之后,沈佳宜的右腿肌肉的反应已经更加明显了。
球商和意识都到位了,但是身体却明显跟不上去。
随着最后一分的落下,沈佳宜这盘比赛输了,止步四强。
她垂首看了看自己右手上的球拍,有些无奈的轻扯了下嘴角。
她勉强打起精神和对手、裁判以及对方教练击掌后,就垂着脑袋往牛指导的方向走来。
牛指导控制着自己蒲扇一样的大手,轻轻的在沈佳宜背后拍了拍,安慰道:
“挺好的,这不是比这几个月那几场打的名次都要好吗?咱们慢慢来,成绩慢慢就上去了。回头师傅继续陪你练啊,别伤心了。”
“师傅……”沈佳宜微红着眼眶抬头对着牛指导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嘴最后还是没有继续开口,沉默地蹲下来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箱。
牛指导看着萎靡的徒弟,一边蹲旁边给她递东西,一边一咬牙开口道:
“你别听教练组来比赛前说的那些屁话,什么这次拿不到单打奖牌短期内就不给你打单机会了,放屁!这是什么道理,没事儿啊小佳宜,大不了我再去找你师祖出马来一趟。”
沈佳宜收拾好球包背上身,直到跟着牛指导走到运动员通道里边,才打破沉默对着他说:“师傅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可以吗?”
“好。”牛指导以为沈佳宜又要一个人去训练,摸了摸她的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沈佳宜没有去训练分馆,她辨认了下方向,背着包往运动员通道的另一个岔路走去。
这次德国世乒赛,因为男单比赛的整个赛程开始的比女单开始的要靠前1天,今天男单这边已经要开始最后的决赛了。
顾泽保持着手感,不出意外的占据了男单决赛其中一个席位。
沈佳宜从那边对应的运动员通道出来时,男单决赛正好刚刚开始。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从球包里找出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棒球帽带上,压低帽檐,在一片黑暗里背着自己的球包摸索到上观众席的楼梯处。
把包垫在身下,她像两年前第一次参加土耳其wtt球星挑战赛时看顾泽那场男单决赛一般,就这样坐在台阶上看起来。
只是与当时自己刚拿了女单冠军后赶过来的意气风发不同,自己刚才这场输了,这次德国世乒赛只能止步四强。
她手肘撑在腿上,双手托着脸,缩在阴影里默默地看着场上的男单决赛。
看着顾泽眉目深远、眼神犀利,看着他在单打的赛场上挥汗如雨、左右腾挪,听着他得分时举起握紧的拳头冲周围示意时观众满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她坐在那儿,
就像在看自己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实现的梦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