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9:11
八木财团董事会会议室。
这个晚上,无人安眠。
八木沼遇害。
八木青空作为嫌疑人被带走。
八木世津子因杀人未遂被捕。
八木家的分崩离析让在场所有人心中如明镜一般。
这个晚上,将是天翻地覆的一晚。
八木财团此时灯火通明,董事会办公席座无虚席。
而在长桌尽头,是一位极少出现在财团,却让每个人印象深刻的人。
他身下的轮椅彰显他的残疾人身份,但此时,没人当这个出头鸟。
八木实神情平淡,一向含胸驼背性格阴郁的他扬起了下巴,才猛地让人发现,不管是外形还是气势,他都不愧是八木沼的亲子。
坐在八木实身边最近的位置上的中年董事看起来和八木沼差不多大,他摸了摸自己短短的胡茬,神情复杂,沉思许久后,他开口询问:”实少爷,青空少爷那边警方怎么说?”
并不是他先一步发难,八木青空毕竟掌权许久,不管是财团内部八木青空派系,还是其他派系,都无比看重这显然将会是颠覆八木财团权力架构的转折点。
先一步开口的礼宫董事属于中立派,是八木沼身边的得力老将,面对他的询问,八木实也将态度放的极为平和,平淡的叙述出了让众人心惊胆战的事实,“八木青空是谋害父亲的最大嫌疑人,证据确凿,警方正在展开调查。礼宫叔叔,我记得您的女婿是东京警视厅高层,您可以去求证。”
此话一出,八木青空派系的几位高层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们互相看看,各自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无奈和悲凉。
不管证据确凿不确凿,八木实今天既然已经坐在这里了。
即使之后八木青空证据不足被无罪释放,这里也没有他们说话的份了。
深刻认识到这一点的他们立刻像鹌鹑一样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气氛烘托到位,八木实才缓缓开口:“论辈分,在场各位都是我的长辈,各位辅佐父亲至今,我对此敬佩且尊重各位,父亲不在,我想各位比我更着急,为了不让有异心的外人趁虚而入,从现在起,请各位董事叔叔,配合我稳住财团的正常运转。”
交头接耳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八木实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垂下眼眸,接过凪幸二递过的热茶润嗓。
作为尽职尽责的贴心秘书,他甚至还为在场每一位董事都准备了亲手沏泡的热茶。
这时,也终于有一位董事耐不住性子,在预料之中的开始发难了。
他坐在长桌中间偏后的位置,相对来说更年轻的轮廓同样夹杂着盛气凌人的感觉,他瞥了八木实一眼,拖着长音说:“实少爷,您来接手管理,必定名正言顺。不过……”他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八木实轮椅上的双腿,笑了一声,“您确实之前很少接触过财团事务。”
年轻董事环视四周,扬声说道:“我提议,不如按照股份占比,由董事会接管经营权和管理权,实少爷既有时间处理丧父的琐事,也有充足的时间学习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继承人。谁同意?”
虽然没人第一时间附和,但是看他们的表情也知道这个提议没理由不让人心动。
八木沼遇害,八木世津子并没有过多的股份,八木青空被捕,唯一的继承人还是个残疾,如果他们想,确实可以争上一争,等八木实真正能作为一个继承人时,这个财团姓什么还不知道呢。
可不给他们机会站队,现场突然陷入一片死寂,没人敢再开口。
而那位年轻董事一下子僵在了座位上,动都不敢动一下。
不用回头,他便可以感受到脑后贴着的冰冷的枪口。
凪幸二这个家伙,没有任何威胁性的面带微笑,轻轻将一杯热茶放到了他的面前,下一秒就突然变脸,一把抵在他脑后的枪,彻底撕碎了会议室表面的相安无事。
凪幸二代替八木实将这份争斗毫无保留的搬到了台面上,自然也不需要再掩饰什么,维持那可笑的关系,会议室的大门被人粗鲁的推开,十几个身强体壮的黑衣男人带着充满寒意的杀气闯进来,在场的人可以清楚看到他们腰间别着的手枪。
在场的董事们看似风光霁月,背地里没少干肮脏的事,因此,他们也可以深刻感受到,这些人并不是虚张声势,那由内而外散发的杀气,是真的浸染着鲜血的。
八木实一个闭门不出的残废……什么时候集结了自己的力量的?
“左奈田叔叔,”就是他口中闭门不出的残废,让这位年轻董事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而他接下来所说的话,更是让他冷汗浸湿了后背,“……近三年来,你在财团七个项目上获益的,接近四亿日元,我没说错吧?”
“松仓董事,几个月前南非钻石矿是你负责开采项目的对吧?我记得当时的溃坝,是推了当地两个非洲矿工顶罪?”
……
八木实声线没有起伏,却一句一句血淋淋的撕掉了在场大部分董事的遮羞布。
没有人再敢说话。
当他看向礼宫董事时,没有说话。
只是和八木实对上视线后,礼宫董事清楚在他的眼睛里面看到了无情与野心。
八木实从小被八木沼精心照顾着,却将他护的脱离了社会,八木青空有意无意的将他隔离于财团中心权力圈,这些他都知道,但是没有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他无权过问。
而此时,他们所有人轻视的人,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礼宫董事作为在场资历最深的董事,最终,叹了口气。
“……一切配合您的安排。”
……
今晚的天气不算太好。
虽然没有下雨,但阴沉沉的。
乌云将人的心情染上了一层阴霾。
八木财团大楼的顶层,偌大的平层是八木财团董事长的办公室。
而现在,这里已经毫不客气的被他的儿子所占据。
八木实的轮椅停在八木沼的书柜前。
静静地凝视着书柜上摆着的一张相框。
那还是他没有出意外前,和八木沼与八木世津子外出郊游的合照。
他突然觉得很可笑。
他亲爱的父亲,还在怀念着健全的他。
一个培养多年的继承人就这样付之东流,有这么可惜吗?
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凪幸二来到八木实身边,单膝跪地,垂下头为八木实整理着衣服。
“今晚辛苦您了,少爷。您感觉怎么样?”
八木实的手指抽动了两下,声音没有起伏,但仿佛压抑着什么更加激烈的情绪,“我很好,这一刻我已经等了很久了,现在的我格外亢奋。”
“八木青空那边怎么样了?”
“警视厅说,他想和您见一面。”
八木实半晌没说话,之后才淡淡应下,“我知道了。”
无论八木实展现出冷淡又或是厌恶的一面,凪幸二都会全部接受,
他温柔的将八木实紧握轮椅扶手的手抚平。
八木实闭上眼睛,又突然反手摁住凪幸二的手掌,低下头,盯着对方。
他的声音变轻,“陪我一会,凪。”
凪幸二握住他的手,放在嘴边轻轻落下一吻。
“遵命。”
窗外,弯月从乌云后渐渐露出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