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没有刻意去打听谢怀玉如今正在做些什么,而是真诚说道:“谢世子,近期京城的许多传言对你和秦王府十分不利,我却知道王爷和世子一片赤诚之心,绝非枉顾人命及大乾安稳的自私之辈。明眼人都能看出有人在后面挑拨是非、扰乱视听,其目的恐怕不简单,世子和王爷一定也已经察觉到了。”
“顾某无意打听幕后实情,也绝不会随意破坏世子的计划,可家弟的下落我是一定要一查到底的,或许我们的目标是同一伙人。若是有一日我查到些不可告人的事情,需要世子的帮助,还请世子施以援手。”
谢怀玉听了这番话,对顾衍更信任了几分,他爽快说道:“顾编修尽管放心,但有所求,殿前司必定竭力相助。只不知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顾衍道:“恕我现在还无法告知世子,不是对世子不信任,而是我现在还没有头绪,回去后还要仔细想想,有消息我会及时告知世子的。”
两人最后聊得还算愉快,双方都没有透露自己的底牌,却都从对方嘴里得到了不少自己想要的消息。
夜晚,青云巷。
连慧手边放着一块锦缎,锦缎上一个意气飞扬的少年正满眼笑意的看着她,栩栩如生。
连慧的好心情却因为这幅画像消失殆尽,变得格外沉重起来。
这世界很大,仅大乾疆土,纵横之间均以千里计,人口达数千万。
可这世界又很小,小到连慧觉得老天都在故意戏弄她。
连慧再次看向少年那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眸,很快,那眼里的笑意渐渐消失,被恐惧和绝望所取代。
连慧闭上了眼睛,心中泛起一阵钝痛。
这个少年,和那位孙小公子一样都是死于她之手,即便一切都非她的本意,甚至她也是被人诬陷和胁迫,可这世间有几人会相信。
便是所有真相都摊在众人面前,连慧毫不怀疑,孙府众人和顾衍同样不可能原谅她,甚至都会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
连慧对这些人的想法并不在意,她将九命的尸体扔进孙府后院,也不是为了给自己脱罪,她只是想要给孙家一个交代,了却自己的一个心愿而已。
至于孙府会有何反应,连慧毫不在意。
可眼前画像上这少年给她带来的冲击就不一样了,她同样不觉得自己亏欠了这个孩子,没有自己,这孩子一样活不了。
她看着这样一个飞扬恣意的少年,心里只有满满的心疼。
他在八卦营那样残酷的绝境中待了整整两年,却始终不忘逃离出去,最后双腿骨头不知因何几乎寸寸碎裂,绝望地死于自己手中的刀下。
临死前,那孩子还在盼着大哥去救他,那份绝望和无助,连慧感同身受。
连慧一直觉得,震部那些杀手几乎都已经被折磨得泯灭了人性,成为了毫无感情的杀人工具。
可这张画像却提醒她,那里面或许还有许多像这少年一样的孩子,正在等着自己的亲人前去营救他们。
八卦营,不灭了他们何以心安。
这一夜,连慧久久不能入睡。
同样不能入睡的还有无息。
在得知几个凉州护卫和贺七已经勾搭到一起了,他们正在合力寻找赵秘院内的两个江湖人赵同和方简后,无息就十分关注。
原因无他,赵同和方简都曾见过无息,虽只有一面之缘,那两人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这个时候和赵秘牵扯上,总归是个大麻烦。
原以为赵、方两人早已落入殿前司手中,无息这些日子十分不安,想好了几个天衣无缝的理由,随时准备迎接殿前司的质疑询问。
可好些日子过去,除了明月轩被殿前司以拙劣的借口上门搜了一遍,一无所获后悻悻离开,他并未引起殿前司的丝毫怀疑。
无息长松了一口气,赵同和方简两人或许已经死了,也或许早就不记得他了。
后来无意中打听到,有不少人拿着两人的画像在四处寻找他们的下落,无息才知道,这两人居然逃走了。
无息才放下的心不由又提了起来。
当从无媚处得到消息,赵同和方简居然真的被那几个凉州护卫发现了藏身之地,要借助贺七的势力将这两人找出来时,无息再也耐不住了。
仔细一琢磨,无息想了个一举多得的好办法,甚至为防万一,请一直隐藏在黑市的九命亲自出手,以绝后患。
今日一早,无息便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只是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玲珑街的麻皮先上门了。
麻皮告诉无息,昨夜芙蓉巷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可一早听说贺七重伤昏迷,至今还躺在芙蓉巷的医馆里。
无息来不及高兴,麻皮又告诉他,殿前司的人将贺七的那些手下全部抓了起来,正在逐个审问,被他收买的云贵现在生死不知,麻皮再也不敢去玲珑街露面了。
无息依旧没在意,他们早已料到贺七已经投靠了殿前司,出卖了赵秘,贺七出事,殿前司能这么快发现,不足为怪。
可接下来的一个个消息,就让无息不淡定了,今日上午,玲珑街多家黑市被殿前司以雷霆手段迅速查抄,黑市里的人和货物都落入了殿前司手中。
这些黑市里面,归属八卦营的产业占了八成之多。虽说他们早有防备,重要的人和物在卫国公府寿宴后就立即转移了,可殿前司居然这么快就查实清楚且果断出手,还让无息很是不安。
更让他不安的是,昨夜他才请九命出手,要将那几个凉州护卫和贺七一网打尽,到现在他还不知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今日黑市就紧接着出事了。
不过贺七已经出事,九命应该得手了,他只要打听下那几个凉州护卫的情况,便能知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再次派出人手去跟无媚打探消息,无媚派人回复,几个凉州护卫的住处也被殿前司前后监管了起来,那些护卫是否安好,她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