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没有和以前一样跑过来迎接她,当连慧跑到当初那个小地窖前面时,看到了那块石板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黑子蜷缩在那里,尾巴无力地摇摆着,嘴里不停地发出轻微的咕咕声,它想要站起来,却试了几次依旧颓然的倒下了。
连慧走上前一把抱起黑子,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让连慧瞬间泪流满面。她将黑子紧紧抱进怀里,黑子再次瘦成了皮包骨头,重量轻了一大半。
黑子不停地用舌头舔着她,喉咙里继续发出咕咕的声音,像是呜咽,又像是欢笑。
连慧很快发现黑子浑身布满了伤痕,有些地方还有血水不断渗出来,后腿的那支箭已经脱落了,可箭口处却留下了一个碗口大的溃烂伤口,散发着恶臭,即便天气已经寒凉,依旧有各种蝇虫在黑子身边飞来飞去。
连慧心疼不已,抱着黑子转头就走,她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藏起来帮黑子处理好伤口,想到自己包袱里的药瓶,连慧心里放下了些许。
若是自己再晚来一两天,黑子就要死在这里了,连慧心里万分庆幸,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都圆满了。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起来,连慧抱着黑子,熟门熟路地钻进了一家别院,直奔灶房。
主家不在别院,下人此刻还未起身,连慧取了清水,先让黑子饱饮了一顿。
黑子已多日未进食,清水下肚,瞬间精神了许多。
连慧四处翻找了些干粮剩菜,还有不少野味腌肉,再用木盆打了半盆水,寻了个偏僻的角落,仔细为黑子清理身上的伤口。
刮伤、咬伤、箭伤,黑子身上伤口无数,甚至后腿都断了一条,连慧都不知道这些日子黑子究竟经历了什么,是如何熬下来的。
她将怀中一个药瓶取出,尽数将伤药涂抹在黑子身上,又帮它接好后腿,黑子知道主人在为自己治伤,极为配合。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起来,院内也隐约能听到有人不断走动的声音。
连慧也匆忙吃了点东西,此时她已经疲惫得随时能倒下大睡一觉,过去一天的经历实在太过激烈了,对连慧十一岁的小小伤躯而言,实在太超负荷了。
可连慧此时哪敢躺下歇息,她那惯有的危机预感告诉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连阳镇,再晚了,她可能就再也出不去了。
连慧趁着无人注意,将木盆放回了灶房,至于取出来的干粮等吃食,连慧做得很巧妙,每样只取很少的一部分,应该不会被人轻易发现。
可这一大早的,连慧哪敢轻易出门,她抱着黑子在院内小心穿梭,打算先出了这家庄子再说。
在靠近宅子后院时,连慧发现有不少佃农正在装车,秋季到来,庄子里粮食果蔬等收成不少,想来是要运往京城主家去的。
连慧心头一动,若能跟着这些运送粮食的马车悄无声息离开连阳镇,再在半途离开,岂不是省事又省力?
想到这里,连慧忙从包裹里取出那床被面,将黑子包裹住挂在胸前,只留了一些缝隙供其呼吸,还不忘叮嘱道:“黑子等会不可发出任何声音,明白吗?”
黑子舔了舔连慧,果然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了。
连慧远远看了一会,发现共有十来辆马车,佃农门还在不断搬运,连慧赫然在里面发现了连建洪的身影。
若有连建洪相助,事情必会简单许多,可连慧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自己失踪,八卦营一定会盯紧连阳镇,连家绝对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一旦无痕等人上门盘问,连建洪性子软弱,刀斧加身时,把她供出来也未可知。
上次连建洪在危机之时冒险救了自己,连慧对这位大伯还是心存一份感激的,可要她以为他会性情大改,为了自己不顾生死,连慧绝不相信,即便连建洪有那份心也没那个能力,几句话或许就会被人将真相诈了个干净。
连慧正在琢磨如何靠近那些马车,远处传来一个婆子的呼喊,早食已经做好,叫大家忙完就去吃饭。
佃农在主家忙了一个早上,也是要管饭吃的。
众人手下动作更快了,将所有粮食装运好,便呼啦啦去往前面的灶房附近吃饭去了。
后院附近除了门房,再也没有一个人影,连慧小心翼翼靠近马车,她早就留意到了,有几辆马车上货物堆得不高,却用油布覆盖在上面,油布上再用绳索将车上货物捆了个结实,显然是担心半途突然下雨,将下面的货物淋湿了。
连慧弯着腰走到一辆马车旁,迅速解开绳子,掀起油布的一角,抱着黑子快速钻到了油布下面,又伸手将绳子绑结实了。
至此,连慧方松下了一口气,尽管侧躺在凹凸不平的货物上十分不舒服,连慧却丝毫不嫌弃,困意瞬间袭上来,连慧再也坚持不住闭眼睡了过去。
马车一动,连慧就被惊醒了,她悄悄掀开油布一角,发现马车才离开这家别院,自己也才睡了约莫一两刻钟。
连慧继续闭目养神,并竖起耳朵聆听周围动静。
连阳镇距离京城本就不远,沿途还有不少人家往京城运送粮食,路上颇为热闹,也十分安全,因此除了车夫,只有四五个人跟随同行。
这些人为了少吃些灰,都坐在前面几辆马车上闲磕牙,连慧这边除了偶尔听到车夫的吆喝声和车轱辘发出的声音,倒也十分安静,实在是困极了,连慧又沉沉睡了过去。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再次惊醒了连慧,连慧悄悄掀开一条缝隙往外看去,见到一匹快马从身旁急速而过,掀起一片尘土,惹得车夫捂着口鼻大声谩骂。
而就是这一眼,连慧的瞌睡瞬间被赶跑了,刚才匆匆一瞥间,她见到了那人的侧脸,正是无痕。
连慧的心再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无痕怎么会这么快就追过来了,他怎么知道自己藏在马车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