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连慧和身后的少年绕着场坪不知道跑了多少圈,两人都累得几乎虚脱之时,九命出手了。
他重伤在身,并不适合过分用力,可要打破那两人眼下一个逃一个追的局面,根本不需用力。
九命算准了连慧逃跑的路线,冷不丁一步跨出,挡在连慧前行的路线上。
九命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傻子在逃跑的过程中,至少留出了三分注意力关注在他身上。
连慧若想和那少年拉开距离,早就可以跑没影了,但她不敢也不能这么做。可她也清楚,这样没完没了跑下去,九命绝对不会允许,连慧一直在等着九命出手。
九命一动,连慧就发现了,可她毫无所觉,似乎没料到九命会突然闪出来,她不仅没有闪躲,反而朝着九命迎头撞了上去。
若是平常,以九命的身手,自是能轻易避开,即便不避开,被连慧这样一头撞上,对九命来说也根本不算什么。
所有杀手这一刻都完全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撞到了一起的人,同时倒飞了出去,连慧自是倒在地上,痛的起身都难,而九命则是闷哼了一声,仰倒在地,身上的麻布绑带很快就映出了许多殷红的血迹。
九命怎么也没想到,他在被一个傻子如此结实地撞翻在地后,身上的伤口一瞬间会崩裂了这么多,剧痛传来,九命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鹰隼见状,忙过来要扶起九命,九命皱着眉摆了摆手,缓了小半刻钟才脸色惨白道:“我他娘的居然忘了那是个傻子,这回真是吃了个大亏。”
鹰隼再也忍不住,背过身忍不住无声大笑起来。
九命指着呆愣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的少年,气急败坏地吩咐道:“把她往死里打,留一口气就行。”
连慧听了九命的话,心直往下沉,起身又想跑,可这回来不及了,才直起上半身,一只大脚照着连慧的太阳穴踹了过来,连慧下意识一躲,这一脚直接踹在后脑勺上。
连慧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人再次趴在地上,随即拳脚雨点般落在连慧身上。
连慧抱着头,竭力蜷缩起来,护住身体的要害。
一阵阵剧痛传来,连慧觉得自己都快被打散架了,还好九命说了留他一口气,那少年多少有些顾忌,没下死力气,给了连慧一丝喘息之机。
火辣辣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尤其是身侧,钻心地疼,连慧估摸着大概是肋骨被打断了。
在九命让她今天过来时,她就知道这一顿毒打肯定少不了,原还想着该怎样反击不引人怀疑,该如何尽量保护自己。
无论这几个月来她进步了多少,毕竟年纪太小,想要与同样每日在生死里不停打斗的青壮男子对打,连慧一分胜算都没有,她能做的只是尽量让自己不伤得太重,影响自己的逃跑大计。
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了这一步,在奔逃的过程中,连慧无比憋屈,也无比害怕,同时对九命的恨意更上了一个台阶,导致九命过来阻拦她时,连慧那一刻杀心大起,就只想趁着九命重伤之时将他撞死。
现在九命是死不了,连慧觉得自己快死了,疼痛让她几乎要失去意识,嘴里不断有鲜血喷涌而出,九命尚不解气,还在大叫着让那少年继续打。
不知过了多久,连慧听见有人上来阻止,好像是鹰隼的声音,具体说了什么连慧已经听不清了,不过落在连慧身上的拳脚随之停了下来。
随即九命骂骂咧咧的声音也逐渐远去。
很快过来两个人,将神志迷糊的连慧架了起来,拖着扔进了一个石屋。
连慧从疼痛中清醒过来后,石屋内寂静无声,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好一会才适应室内的光线,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石床上,不远处放着两个药瓶。
连慧想要伸手去取药瓶,牵扯着全身一阵剧痛,伸出的手上布满了淤痕。
她闭上眼睛,等待着身上的疼痛慢慢减缓,才缓缓伸出手,将那瓶熟悉的外伤药拿在了手中,连慧暗自庆幸,还好自己的手骨没断,否则敷药都难以做到。
费了不知多少功夫,连慧在伤痕处都涂上了药,用手摸了摸右侧肋骨处,剧痛之处,连慧发现至少裂了两个肋骨,稍一用力就疼得满头大汗。
连慧再无顾忌,将那瓶内服的药也拿过来,倒了几粒在嘴中含了会,缓缓吞下。她今天定是受了不轻的内伤,身上各处并未见血,嘴里却吐了不少。
连慧双眼无神地盯着屋顶,心中一片灰暗。
她已经明白了八卦营为何要如此残酷地训练杀手了,这种不计后果的方法确实能快速提升一个人的实力,将人残忍、冷酷、不择手段的一面展露得淋漓尽致。
可长期这样反反复复承受伤痛的折磨,对人来说无疑是透支生命,这些人要想活到三十岁恐怕都十分艰难。
或许她这些天看到的那些杀手包括自己在内,在无痕等人眼里都只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只有像无痕、九命、鹰隼那些人,才是八卦营的骨干心腹。
连慧再次懊悔不已,要是早一天逃离此地就好了,她宁肯摔死,也不想在这里受这个活罪。
可如今伤得这般重,她想要回到那个石屋去都十分艰难了。
连慧暗暗咬牙,无论如何,一定要逃出去,她现在只希望自己在身体大好之前,不要再被九命拉出去挨揍。
连慧渐渐模糊地睡去,睡得十分不安稳,多年未做的梦又一幕幕出现在脑海,梦里的一切似乎更加清晰,却只有无穷无尽的追杀和打斗,她究竟是谁,来自哪里依旧一无所知。
连慧满头大汗地醒过来,发现外面已经天黑了,自己却浑身滚烫,似乎发起了烧。
她又饿又渴,想要起身喝口水,却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连慧赶紧闭上眼睛,放缓呼吸,假装依旧在沉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