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天过去了,依旧没有人来看过连慧,她似乎已经被无痕和九命遗忘了,可每天雷打不动出现在台阶上的竹篮提醒她,这里有人出入自己却发现不了。
连慧再次生出走下台阶、走出山涧的冲动,可她很快就停下了脚步,走下去会不会立即被射杀连慧不知道,但她却知道即便自己出去了,也根本不可能离开这个险地,既然如此,没必要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连慧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每日攀爬的山顶上,这里或许是自己唯一的出路,无论如何也要逃离这个地方。
想到黑子或许逃过了一劫,正在连阳镇到处寻找自己,连慧心里更加焦急起来。黑子毕竟只是一条狗,不知道人心险恶,一旦出现在人前,恐怕很快就会被人打死。
连慧咬着牙,忍住疲惫和剧痛,在夜色里不停往上攀爬。
一个多月后,连慧终于将山壁上所有可以攀附的地方了然于胸,在一个满月之夜爬上了几十丈高的的顶峰。
峰顶很是平坦宽敞,地面都是坚硬的巨石,没有高大的树木,却在巨石的缝隙长出了许多杂乱的野草。
连慧平复着激动地心绪,迅速走到了峰顶另一侧边沿,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山谷,放眼看向远处,朦胧月色中正能看见黑漆漆的山峦轮廓。
只粗粗看了一会,连慧的满腔激情便如被人浇上了一盆凉水,瞬间熄灭了。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刀削般矗立的山壁,上面寸草不生,根本就不是人可以徒手攀爬下去的。
连慧内心失望无比,却不想就此放弃,她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扔下山谷,许久也没有听到石头落地的声音,显然距离太远,声音传上来已经微不可闻了。
连慧在山顶绕着圈四处察看,最后终于死了心,这里就是一个绝地,根本不可能逃离出去,一旦自己冒险一试,毫无疑问必定会摔得尸骨无存。
连慧颓然跌坐在地上,山风吹来,单薄的身影在夜色里萦绕着浓浓的孤独和悲伤。
许久之后,连慧抬起头,仰望着星空,眼里染上一抹倔强。
她不能这样颓丧下去了,既然这条路行走不通,便想别的办法了,走出下面的山涧,寻找别的生路。
一个多月来,连慧在这个山谷里除了当日上来时在吊篮边的几个守卫,便只见过无痕和九命两人,而这两个人的武功似乎都非常高,想从他们手中逃命,对眼下的连慧来说,比登天还难。
连慧不由得有些心慌,急切地想要让自己变强起来。
她下意识搜寻自己梦境中的记忆,一个手持匕首,在人群里进出自如、杀伐果断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脑海中。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过去几年无数次出现在连慧脑海里的问题再次出现。
一阵山风吹过,连慧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后怕不已。
她差点又陷入了那痴傻的状态里去。
连慧不敢再想,可梦境中那些画面对她太有吸引力,她现在非常需要那些战斗经验和手法。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想起那些梦境,自己就会脑中一片混沌,为何她不能去追寻那些梦境和自己的来处。
年仅十一岁的连慧早具备了不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思维方式,她想要找到一个办法,从那梦境里攫取更多她想要的东西。
定了定神,连慧十分清醒地问自己:
我是谁?
我是连慧。
我来自哪里?
我来自连阳镇,父亲连建章是个秀才,母亲张氏温柔贤惠,貌美如花。
连慧陡然醒悟过来,这么简单的问题她为何执着了这么多年?
梦中的一切或许是自己曾经的经历,前世今生又有何重要?自己为什么非要钻牛角尖?
这一刻,连慧前所未有的清明,压在她心头多年的疑惑自此烟消云散,浑身都轻松了起来。
连慧恍然,原来一切只是需要一个答案而已,而答案又是如此的简单。
直到月亮西沉,连慧才恍然惊觉,她已经在山顶待了一夜,不能再耽搁了,连慧起身从岩壁上慢慢爬下去。
这段时间她已经将上来的崖壁摸得清清楚楚,即便天黑也不至于失手跌下去。
直到回到石屋,连慧才发现自己四肢酸软,疲惫不已,入睡之前,她只记得提醒自己,她能够这么快登上这片山峰的事情决不能让九命或者无痕知道。
接下来几天,连慧有空就沉入过往的梦境,依旧是模糊零星的记忆碎片,可那个手持匕首战斗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了。
自此以后,她白天依旧老实而又磨蹭地慢慢练习攀岩,晚上却在石屋里开始依照梦境演练那套匕首战斗的身法以及各种格杀手段,从不敢懈怠。
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连慧更加小心起来,她再不敢擅自登上山峰,却在白天练习时不断给自己加大难度,提升体能和身体的平衡性。
到后来,她甚至可以不用手着力,便可在岩石上找到落脚点上下纵越。
又过了一个月,连慧觉得自己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轻盈了许多,也结实了许多,身心都不由跟着愉悦了几分。
可随着三个月的期限就要到,连慧渐渐不安起来,她不知道再见九命时该怎样应对,更不知道九命会怎样折辱自己。
只是当连慧刻在墙上的微不可见的刻度累计到三个月时间时,九命并没有如期而至。连慧刚松了口气,第二天,无痕却来了,那条叫大龙的番狗赫然跟在后面。
无痕过来时,连慧正爬在山壁上进退两难,不知在那个地方僵持了多久。
无痕挑了挑眉,颇为惊讶,这傻子居然爬了二十几丈高,着实有些意外。
话说这样的悬崖,一个没习过武的孩子,别说爬上去,见了都会腿软。这傻子三个月时间,居然能爬上这么高,也算有几分本事了。
无痕心里满意,脸色却十分阴沉,见连慧再难上去,便大声喊了一句:“傻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