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都的雪今年来得特别早，一年一次的圣诞节悄然而至。
闲下来的林衍又重新回到京康恢复课业，一切都没变，唯一的变化就是没有那道明艳动人的身影。
她，转专业了，明明在一个学校，却没有再遇到过。
曾经座位的右边重新坐上了新的人，他心里的那道缺口始终无法填补。
时而疼痛，时而空落落的。
林衍漫步在那条熟悉的小路上，不自觉走到了女生宿舍。
昔日的一切是彷佛就在自己眼前，可还是从指缝中流出。
那一年的圣诞节，难忘又刻骨。
他站在雪中，身影单薄得让人心疼，如同那白雪飞走一般。
“喂，你还要发呆了多久。”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是苏悦。
林衍瞬间回过神，一脸尴尬道，“我这就走。”
他像是被抓住的小偷，落荒而逃。
“等等。”苏悦叫住了他，林衍下意识顿住脚步。
苏悦仔细端详，发现他眼底下的乌黑，眼中深藏的失落情绪，让她心口有种道不明的顿挫感。
“今天是圣诞节，一起出去走走吧。”
她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不忍让他独自在漫漫黑夜舔着那道久久未愈的伤口。
林衍大脑一片混乱，思绪如同一团乱麻，甚至怀疑自己所听到的话。
“不可以吗？”苏悦重复了一遍，两道远处岱山般的眼眸微微下抬。
“当然不是，可以的。”林衍连忙解释道。
“嗯，明天见。”
说罢，苏悦转身走进宿舍，胸口的心跳不自觉加快了许多。
林衍逐渐回过神，想起刚刚的对话，嘀咕道，“真是破天荒。”
圣诞节，街上比以往都热闹了许多，成双成对的身影为这个节日更添欢声笑语。
不远处走来一对俊男靓女，他们并肩走在一起，偶尔交谈，大多数都沉默踏着脚下的雪。
今天的苏悦穿着一身简约的白色羽绒服，脸上没有任何点缀，她眉目清绝，飘雪朦胧般模糊，眸有星河，子然在这白色世界中。
“你应该是第一次过圣诞节吧。”林衍先开口打破僵局。
“嗯。”
苏悦微微点头，一下子就把话聊死了。
林衍有些尴尬，苏悦瞥了他一眼，嘴巴微张，嗓音很清，就像是这一片片融化的雪水。
“我不喜这些热闹，所以几乎每年的圣诞节都呆在家里，今年可以说是第一次。”
第一次过圣诞，第一次和你过圣诞。
林衍抿了抿嘴，“我很好奇，你的性格是怎样养成的。”
明明是一个美女，却把自己关在小阁楼里，不喜欢热闹，没有交际圈，享受独孤。
苏悦垂下眸子，轻声开口道，“天生养成。”
林衍，我勒个去，在说废话呢。
苏悦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眼眸中掠过笑意和点点复杂。
“我的性格不讨好，不如沈陌。”
林衍一愣，干巴巴道，“我没这个意思。”
不可否认，他时常会将沈陌和苏悦放在一起对比，一热一冷，总觉得这个世道很神奇。
“我承认，有把你们对比了一下，可我没有觉得你性格有缺陷还是不讨好之类的。”林衍连忙解释道。
“我知道。”苏悦轻描淡写道。
“上了大学后，很多人都会把我们俩做比较，我已经习惯了。”
林衍尴尬摸了摸鼻子，“我没那种坏心思。”
苏悦一愣，转而淡笑，“我相信。”
接着，两人又出奇保持沉默，漫步在人海之中。
“既然放不下，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苏悦观察到一路上林衍的情绪时好时坏，猜到一定是某些场景让他想起了沈陌。
林衍叹了口气，放轻声音，“她不想见到我的。”
苏悦侧过头，看向他的脸庞，低落且无奈，她收回视线，语气平和道。
“你不需要自责些什么，说与不说都是你的自由，每个人对待每件事的感受不一样，想到的东西也不一样。”
“有的事情不要苛责，我说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原因。更何况事情已经发生了，何必再去细究自己的过错，这没意义。”
林衍安静几秒，徐徐道，“你的安慰真的与众不同啊。”
苏悦淡淡一笑，“我从不安慰人。”
林衍觉得苏悦比他更了解自己，自己怎么想的，自己疑惑的事，她微微一点，只会让他恍然。
苏悦的话语简单又深奥，但很适合他。
林衍低声叹道，“当初，你让我告诉她的那件事，是怎么考虑的。”
“我只是站在她的角度去解读这一件事，实际上每个人有过初恋，前任还是恋爱都很正常，可偏偏这个人和自己长得很像，这就存在误会。”
苏悦呼吸一滞，轻声阐述道。“如果我是她，也会相信所谓的真相。”
林衍默然，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身体不由自主前进，心中却空落落，如同一片无尽的黑夜。
“很奇怪，一闲下来，又会想起她。”
“不知不觉和她走了快一年的时光，虽然有时候相处不太愉快，可回忆大多是美好的，真要失去她的时候，我时常五感消失，如同灵魂出窍，什么都不想干。”
林衍无奈摇头，仿佛把苏悦当成自己倾诉的对象。
他不再放纵自己，可那些夜晚真的很难熬。
比起自己的难过，他更会担忧沈陌此时的生活是否受到了影响。
苏悦深呼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和平常显得无异。
“情到深处，过去的你们都用尽全力喜欢对方，现在只不过是失恋的后遗症，你认为蠢的事情都是每个人做过的事情。”
“感情就是那么奇妙，不是吗？如果不曾拥有，这些情感都来得奢侈。”
林衍一愣，视线凝固在她的脸颊上，“你有喜欢的人吗？”瞬间，转移了话题。
他总觉得这段话不仅在开导他，好似暗藏玄机。
苏悦歪过头，冲着林衍盈盈一笑，眸光潋滟，美好得不真实。
“有，小时候就喜欢了，可惜，他不喜欢我。”
林衍脸上震惊之色，嘴角抽搐道，“你这么好看，他瞎啦？不喜欢你？怎么感觉他有点不识好歹呢。”
苏悦直勾勾地盯着他，忽地低头笑了起来，眉眼舒展开，唇边的梨涡也若隐若现。
“是啊，一个不识好歹的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