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能用碘伏,也不能用储备仓的酒精,她只能用百部酊消毒。纪满庆和霍志远像实习生一样,不错眼地看着纪永灵一步步的操作。
霍志远忍不住问:“纪姑娘,你拿的这是啥东西啊,咋一股这么重的酒味?”
纪永灵笑笑,把这瓶百部酊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又解释了一下她现在是在消毒以及消毒的目的。
霍志远有些感叹,没想到自己曾经无意送出去的一瓶酒,竟然会有用来救治林生文的一天。也不知道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还是天意如此。
消好毒,纪永灵拿出手术刀准备切开排脓。
纪满庆嘚嘚瑟瑟地自荐道:“灵儿,你想咋切?你叔我好歹是杀猪的老把式,你要是害怕,就叫我来。你说切哪儿,我就切哪儿,你说咋切我就咋切!”
纪永灵摇摇头:“十字花刀,我自己来!”
“啥,十字花刀?你以为是切馒头呢?要不再给你来点姜蒜爆香?”林生文听到纪永灵的话,忍不住探头出来接话道。
纪永灵轻轻扔过去一句:“也不是不行!这沟子白嫩嫩的,不用姜蒜,洒些辣面子或者椒面子都能成!”
林生文气呼呼地又把头蒙上了。
纪满庆对着纪永灵手里的手术刀狠狠夸了一句:“哎呀,看起来好利的碎刀刀啊,明晃晃的。这铁匠手艺扎实,就是打得也太碎(小)了些!要是打大些的话,过年还能拿来杀猪!”
这倒提醒了纪永灵,她准备下刀的手一顿,调整一下呼吸对林生文说:“等一下切开的时候会比较疼,你忍一下。”
“放心,小爷忍得住!”林生文嘴硬道。
纪永灵摇摇头,稳稳落刀,在林生文屁股上的患处划了个“十”字。
“啊——”
头蒙在薄被里的林生文被突如其来的痛感刺激得浑身颤抖。
刚刚他还在享受纪永灵消毒时给屁股带来的凉意,凉爽爽的感觉让他感觉舒坦,没想到这一刀下去,直接差点要了他的命。
纪满庆不满道:“哎呀,你这娃,慢些嚎!这嗓子亮堂的就像那猪圈里被逮住的猪娃子一样!”
纪永灵顾不上安抚林生文,因为那痈切开后,有大量的奶茶色脓液汹涌而出。
“呕——”
站在一旁围观的霍志远,一看到那些哗哗流出来的像糊糊一样的脓液,瞬间犯起了恶心。他捂着胸口后头翻江倒海向上冲的食物,扭头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压下想要吐出来的冲动。
但他回头见纪永灵稳的如同木桩一样,脸色都没变一下,瞬间觉得自己太娇气。
其实不是他娇气,实在是那脓液流出的画面太有冲击力。他头一次见到这种脓液,让他不由想起了昨日吃过的灰豆汤,他想他以后绝对再也不吃灰豆汤了。
纪满庆也没比霍志远强多少,虽然他杀过猪、剥过蛇,但还是被那喷出的浓稠脓液惊得面色泛白。
他咽下咽喉处冲上来的食物,恶心地说道:“你这得是.....跟你奶学下的手艺?你奶最爱把馍馍、饼子这么十字划开,给你们娃娃分着吃。”
一听说吃的,霍志远再次忍不住恶心,刚刚咽下去的的食物立刻又冲上了咽喉处。他嘴巴鼓的像蛤蟆,憋了几次,咽了再咽,才没吐出来。
其实纪永灵此刻也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因为她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戴一次性手套进行操作。
但是作为正规训练过的医生,要接受不戴手套进行痈的切开引流,实在是有种把自己逼疯的感觉,毕竟这是感染病灶。
她尽量让自己双手不要触碰到脓液,但是那脓液就像爆浆的阿萨姆奶茶一般喷出来,估计已经溅到了少许在她手上。
纪永灵用带来的长棉签压着纱布不断去擦拭流出的脓液,又将长棉签伸进切口里,反复清除脓腔内的腐烂和坏死组织。
也不知道她用了多少根棉签,多少团纱布,脓腔总算清理得差不多。
纪永灵才喊纪满庆帮忙把她带来的自制生理盐水拿过来给林生文冲洗患处。
“啊——”
生理盐水倒下去的那一瞬,林生文的惨叫声顿时响彻天际。
其实林生文除了刚刚最开始切开伤口时的惨叫过后,一直咬着自己胳膊强忍着剧痛,没再喊叫。但是生理盐水冲洗这一下子,直接将他痛的要晕厥过去。
纪永灵能理解这种清理创面的疼痛,所以她并没有觉得林生文疼痛喊叫有什么不对。
不过霍志远和纪满庆的脸色却不太好。
他们是吓的,因为刚刚纪永灵的棉签伸进去有多深他们是看的清清楚楚,而且纪永灵还把盐水直接冲进切开的切口处,这不就是活生生地往伤口撒盐吗!
太痛,太残暴了!
连站在他们身后的厚财都替他们少爷感同身受,凄惨的哭了。
纪永灵面无波澜地清理干净创面,用棉签代替手,把引流条塞好,然后敷上纱布,包扎好,这才转身交代霍志远道:“已经排完脓咧,让人好生照顾着些,要保持包扎的地方清洁干燥,饮食上也要清淡一些,避免辛辣刺激的食物。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每日都要换药,到时候我再过来。”
霍志远胸腔还是有些不适,嘴里吞咽了几下才问:“这么快就弄好咧?这这这.......”
纪永灵点点头,说:“不复杂,不费功夫,就是要注意消毒和无菌操作!”说完,她叫纪满庆再次舀水给她洗手。
此时的林生文,切口处剧烈的疼痛渐渐缓和了下来,他才能顺畅的喘口气,觉得自己还活着。刚刚实在是太痛了,他想,自己这一场应该能赶上关公刮骨疗毒了吧。
林生文掀开薄被,准备透透气,顺便晾晾刚刚因为剧痛出汗而湿透的头发,却见纪永灵又在一遍一遍地洗手,而且洗得还那么认真,那么仔细。
他立刻气就不打一处来:“嘿,你啥意思嘛,一遍一遍洗手,是嫌弃我脏吗?嫌脏,你可以不给我切啊,疼死小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