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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媳妇子是被你娃杀死的,你娃都已经招咧!”人群中有人喊道。

“不不不,不可能!就算.......就算是我娃打死的,一个不能下蛋的贱妇,死就死了,为啥押走我娃。”

祝狗牛老娘跌跌撞撞地冲进县衙大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腕上的包袱哗啦一下散开,里面滚出两个银锭子。

祝狗牛老娘顾不及拾起银锭子,连忙磕头高声哭嚎道:“大人呐,青天大老爷啊,您得给我老婆子做主啊,我就狗牛这么一个娃呀,你把他抓了,我怎么活呀!大人,这银子我也带来咧,求求您,放了我娃吧!”

霍正廉正在训斥霍志远,听到祝狗牛老娘的哭嚎,高声道:“来人,将这哭闹的妇人带出去,将那银钱归还苦主。”

祝狗牛老娘不断哭嚎,两个衙役上前,将她整个人架了起来往外拖去,另一个衙役捡起地上银钱,递了过来。

纪永灵接过衙役递来的二十两银子加五个铜板,面露一丝苦笑。

卖布婆子手里也接过五枚铜板,难过地叹口气,上前拍拍纪永灵的肩膀,说:“娃娃呀,今儿谢谢你了,想必狗牛媳妇在地底下也能合眼咧。虽然这女子生前凄苦,但是死后还有这么多人帮她说话,让狗牛得了报应,起码黄泉路上不那么凄冷咧。”

纪永灵并不赞同,一个人生前泡在苦水里,活得艰难,死后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门外,李氏的老娘也被人用架子车拉了过来。

她被一个半大小子搀扶着进了大堂,人一进来,便嚎啕大哭,声音里充满了无限的悲伤和绝望。

“我苦命的娃啊——”

听着那凄凉的哭声,大堂里的几个婆子都开始用手抹泪。

霍正廉的师爷上前,安慰道:“老人家,节哀吧!我让人带你去看看你女子,你看咋收敛,天热摆在这儿也不是个事。”

李氏娘已经顾不得许多,只是一味地跪地捶打:“老天啊,你咋就这样不公呢?我这娃到底做错了啥?就是因为长得好看,就被那畜生抢了去,不是打就是骂,饭也不给吃,娘家也不让回。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让我娃遭这么大的罪,老天爷,要是我上辈子杀人放火,你惩罚我一人就行了,为啥还要这么糟践我娃啊,为啥要让我娃投胎到我这家里啊——”

卖布婆子也泪流不止,上前去搀扶李氏老娘:“她姨,一个人一个命,老天不扶苦命人,世事只欺穷汉人。咱活在这世上,啥都没有做错,不是咱不如人,是命不如人。

娃娃生在咱这穷汉家里,就是命不好,这命不好的人走哪都是麻达(麻烦),嫁到旁人家也都是错处。狗牛媳妇是个好女子,但是嫁了个哈哈(坏的)老汉,就像叫驴吃了牡丹,命里就不适合.......都是命......”

李氏老娘哭得更加悲凉……拉着李氏老娘过来的半大小子躲在大堂门后,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切。

纪永灵背对着大堂外面,遮住外面人的视线,弯腰低头将两个银锭子塞进李氏老娘胸前,说:“婆,祝狗牛已经被判了绞刑,他离死不远了。这二十两银子算是你女子留给你的养老钱,一定要藏好,不要让旁人看到,自己买些米粮吃,每次少买一些,别买多……”

卖布婆子错愕地看着纪永灵,眼神似乎在质疑和询问:“这可是二十两啊,能说送人就送人的吗?你家里人能同意吗?”

纪永灵轻轻点点头,这李氏老娘一看就是长期饥饿引起的营养不良,她当时突然想讹诈祝狗牛这二十两,本来也是想给李氏老娘争取一些赔偿,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刑事案件的经济赔偿。

她只希望这些从祝狗牛手里拿来的钱,能让李氏老娘稍微吃饱一些,好有气力将李氏安葬入土。

卖布婆子见纪永灵似乎是真心要送出这两个银锭子,也没多想,忙劝李氏老娘道:“她姨,你千万要收好,娃娃的好心,你可不敢辜负啊。”

纪永灵不再去管身后,而是大步跨出大堂门槛,看向人群中的祝狗牛。

“十五、十六、十七.......”她心里默默计算着秒数。

纪永灵一出大堂,就被纪家几人团团围住。

胡喜容拉着纪永灵的手,上下左右打量一番,嘴里念叨着:“我的娘哎,你说你这人碎,胆子咋就这么肥!咋还能去给人验尸呢,你就不害怕吗?”

纪满庆不满道:“那是娃娃有本事,你想去,看能去成不?”

“你就能滴很!你能,你也去嘛!”

“我啥时候说我要去?”

纪满川赶紧打断两人:“行咧,行咧,少说两句。咱赶紧走吧,嫑再沾染这些是非。”

纪永灵被纪家人围在中间,眼睛却继续看着前边的祝狗牛,心里默念着:“二十七、二十八........三十.......”

那两名衙役一手押着祝狗牛,一手豁开人群,有些艰难地往外走着。

突然,“扑通”一声,祝狗牛轰然扑倒在人群中,扬起一层黄土。

周围人被吓一跳,腿脚麻利的已经跳闪着躲开,慢一步的,差点被祝狗牛带倒。

“杀人犯跌倒咧.......杀人犯跌倒咧.......”

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纷纷惊叫着,推搡着往后退。

两名衙役也跳脚躲开,愣愣地看着地上的祝狗牛,不知道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听到惊叫,大堂内的衙役也跑了出来探看。

一名衙役见祝狗牛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问向押送的同僚:“呀,这人咋弄的,咋趴下咧?”

被问的衙役茫然地摇摇头:“我们走得好好的,他就突然跌趴下了,一点征兆都没有。”

之前问话的衙役伸脚踢了踢祝狗牛的腿,喊道:“嘿,祝狗牛,你弄啥哩,赶紧起来!”

被踢两下的祝狗牛,身子一动不动。

“呀,你们快看,他身下一摊血。”一个离得近的妇人惊叫道。

“呀,真的是咧。”

“我的爷哩,咋出这么多血,杀猪能放这么多血不?”

“不对啊,这血咋就像那山泉水一样,直直往出涌哩。”

“娘娘哎,该不是那死了的李氏不甘心,上身报仇来了吧?”

“有可能,怕就是李氏的阴魂来寻仇哩。”

周围的人众说纷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