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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祝狗牛老娘——”一个衙役朝外头大声喊道。

很快,一个满脸刻薄的微胖婆子被带进大堂。

“你就是祝狗牛老娘?”县令问道。

狗牛娘扑通跪地,紧张道:“回......回大人,民妇正是。”

“李氏可是你家儿媳?平日你可有殴打李氏?”

狗牛老娘双手一拍大腿,开始干嚎:“大人呐,这个贱妇,看中我家家财,千方百计勾引我儿,才嫁进我家门。可是又不能生育个一儿半女,还时常顶撞我,这是犯了‘七出’呐。我儿心善,并未休弃她,她现在竟然跳井自尽,真真是心狠啊。”

“啪”,惊堂木响。

“好好回话!”

祝狗牛老娘一个激灵,身子抖如筛糠,忙低下头,跪好身子,小心地说:“这贱妇绝对是自尽,多年生不出娃,早就羞得没脸见人咧。今日还偷盗家里馍馍,被我儿当街抓到,羞愧至死,还请大人放了我儿。”

“人老沟子松,放屁响咚咚!自己儿子害死人,你个老扭沟子的还要狗戴帽子硬装好人!”人群中的纪满庆伸着脖子朝大堂高喊一声,又立刻蹲下隐藏起来,引得大家都朝他看过来。

县令朝人群中看了一眼,继续面无表情道:“李氏是否是跳井自尽尚不可知,村里邻家说你和你儿经常殴打、欺辱李氏,可有此事?”

祝狗牛老娘忙磕两个头道:“这贱妇不敬老人,不守妇道,我这当婆母的自然要教训一二。”

县令不苟言笑道:“李氏不守妇道,可有证据?”

祝狗牛老娘眨巴两下眼睛,看向自家儿子,瞬间蔫巴。

“既无证据,则莫要乱说,坏了女子名声!虽说李氏已死,但是死者为大,还望你这婆母谨言慎语。另外,你儿子祝狗牛占了李氏的银钱,本官已派人去你家搜寻。”

“我的娘哎,我家狗牛啥时候见过这死婆娘的银钱啊,再说李氏这个死婆娘怎么会有银钱?”狗牛老娘开始放声大嚎。

“娘,你快回去看你炕柜......”祝狗牛忙朝他娘挤眉弄眼道。其实他想让她娘赶紧去给搜寻的衙役塞好处,也不知道他娘会意了没有。

很快,又一名衙役走进大堂回禀道:“大人,尸身查验完毕。”

“报上来。”

纪永灵从外走进大堂,躬身行礼,道:“回禀大人,刚刚民女与几位前辈对李氏查验,发现其身上多处瘀青,头部凹陷,符合颅骨粉碎性骨折特征,为致命伤。结合下井之人说辞,李氏在井底是头朝下,脚朝上,但是该井深度不高,井底又是松软黄土,并非石头,所以李氏头颅的致命伤应该是被重物击打所致。

若是跳井自尽,多是双脚朝下,而非头朝下。因此,我和几位前辈一致认为李氏是死后被人扔进井里,并非自行跳入井中。这是查验结果,请大人过目。”说完,她将手中的几张纸恭敬递上,其中一名衙役接过,送至公案桌前。

霍正廉拿起尸格,认出这是自己师爷的字,但是内容确实如堂下女孩所述,而且描述的更为细致,什么伤在身体何处,伤痕多大,推测受伤多长时间,写得一清二楚,他满意地点点头。

门外纪满川几人着急地看向堂内,无奈人高马大,无法挤近观看,直到听到自家孩子的声音,才略略放下心来。

不过纪永桦、纪永柏却仗着自己身量不是很大,脸皮又够厚,不怕被骂,已经灵活地钻到了大堂门槛处,两人正蹲在门槛外,眼神亮晶晶地盯着自己堂妹。

“啪——”霍正廉再次拍响惊堂木。

“传祝狗牛其他邻家。”

不多时,大堂里满满当当地跪满了人,纪永灵往一旁的衙役身后站了站。

“本官问你等,今日晌午后可有看到或是听到祝铁牛家有何异常响动?要如实招来,不得隐瞒!”

其中一个头发全白,佝偻着背的老婆子回话道:“回大人的话,草民住祝狗牛家对面,今晌确实听到祝狗牛又在打婆娘,因为他打婆娘的次数实在太多,我也没当一回事。

只是今日没打几下,狗牛媳妇很大声地惊叫了一声,就没动静咧,这不太正常。因为平时这祝狗牛一直要打到婆娘告饶或者自己打累了才停手,这次打的时间太短咧。”

另一个中年汉子接着道:“对,我家住祝狗牛斜对过,这次祝狗牛确实打婆娘的时间太短咧,而且后来我还探头出来看了一下,见祝狗牛探头探脑地趴在院门口看人,当时我也没在意。

只是半个时辰后,我准备去地里干活,发现祝狗牛家门口井上的石板被人挪开了,我当时还骂了一句,‘哪个狗日的手这么长,把这石板挪开,万一娃娃掉下去咋办!’”

“对对对,我当时也是看见这个石板被挪开,但是我老咧,没力气,想把这石板挪回去盖上,试探了两次,都挪不动,就算逑咧。那会商客寻人下井的时候,我发现石板又盖上了,就不知道啥时候盖的。”一个年长的老汉叹气道。

这时,那名捕头打扮的衙役再次走进大堂,拱手回禀道:“大人,去祝狗牛家寻查的人回来咧,说是枯井边的痕迹都已经被破坏,并未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只在祝狗牛家的猪圈里发现一个带血的锤子。”

一听这话,堂下的祝狗牛瞬间瘫软在地。

“啪”,惊堂木响,霍正廉喝道:“祝狗牛,事到如今,你还不如实招来吗?”

“大人,大人,小人真的只是失手,失手啊。都是那贱妇,当时身上揣着银钱,小人以为是她偷盗的家中财物,气愤至极,便想教训她,才,才——”祝狗牛泪水糊着鼻涕,连连说道。

霍正廉双目怒视祝狗牛,厉声道:“说下去!”

“小人一怒之下,本想用锤子吓唬她,无奈她不仅不认错,还嘴硬说,‘你打啊,你有本事打死我!’小人这才不小心失手将她打死。小人当时也很后悔,小人平时连鸡都不敢杀啊,所以惊慌之下,才将她投入井中。大人,这个贱妇犯了七出,我都未曾休弃她,真的是失手啊!大人——”

“啪——”惊堂木响起。

“威——武——”大堂两旁手执水火棍的衙役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