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六月炎夏,高欢与高澄及一众亲信在汾阳游天池,却有手下跑上前来禀报道:“大王,刚有一人得到一块奇石,上有纹路,似“六王三川”几个字!特来呈献!”
高欢随即接过石头仔细端详,确实看其纹路似“六王三川”几个字!
高欢看着石头,心里一番深思,而后便领了几个亲近之人回到了营帐!
高欢先是把石头递给了高澄,问道:“子惠,你可知这几个字为何意?”
高澄看着石头纹路,知“六”便是“贺六浑”之意,正是父亲的鲜卑名字。
便猜想莫不是父亲欲借此,对外宣天授权责之类神谕,想行篡位之事了!
而他作为世子,又怎好开口。
于是说道:“父亲,我实在不知其意!但此次阳休之也与我同来,他博古通今,应当能知晓其意?”
高欢点头示意,于是高澄让人请来了阳休之,并把石头递给了他。
高欢随即问道:“休之啊,你看看这奇石上的几个字,能否解释得通他是什么意思吗?”
阳休之看了看石头,抬头望了望高欢,又看向高澄,只见高澄轻微点头。
于是开始回答道:大王,六者是大王之字,王者当王有天下,此乃大王符瑞受命之徵。既于天池得此石,可谓天意命王也,吉不可言。”
高欢一听,开始神色严肃,于是又问道:“那这三川又是何意啊?”
阳休之顿了顿继续说道:\"河、洛、伊为三川,亦云泾、渭、洛为三川。河、洛、伊,洛阳也;泾、渭、洛,今雍州也。大王若受天命,终应统有关右。\"
高欢先是低吟了一句:“关右!”
而后立刻对着阳休之,庄重说道:“世人无事,常言我欲谋反,若再听到你这样的话,恐怕更会招致世人非议,以后还是慎言,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阳休之随即恭敬说道:“是,大王!”随后退到一边。
此时杜弼又乘机说道:“大王,如今魏室早已衰微,大王您功勋卓着,今得此奇石,亦是如休之所言,乃天意命王。
如今天下大局已定,大王何不让天子禅位于您,以正社稷...”
还没等杜弼说道,高欢便怒吼道:“住嘴!你,你,不是让你们莫要再胡说吗?”
还一边来回踱步,看到侍卫手中的长戟,便上前夺了过来,用柄杆往杜弼身上打去。
并一边骂道:“让你再说大逆不道之言,还不给我滚出去!”
杜弼只得抱着身子跑出了营帐,而一旁高澄看着这一幕,便低着头用拳头捂着嘴,想控制自己不笑出来!
高欢转头看到高澄如此,又严肃问道:“你笑什么?”
高澄立面抬头否认道:“没,没!父亲,我没笑!”自他去了邺城以后,也终于少挨了些打骂,这次可不希望自己又无缘无故挨一顿打!
高欢便说道:“没事你就下去吧!”
高澄随即告退,然后在扎营地附近找到了杜弼,坏笑问道:“杜先生,您这刚免了死罪,现在又惹得我父亲责骂,还真是无谓生死啊!”
杜弼则笑道:“世子,大都督,您就莫取笑我了!那石头上的文字,大王又怎会不知其意?世子你又怎会不知其意?
不过就想借我们这些读书人之口,宣读天意罢了!”
高澄笑道:“杜弼,你可又大逆不道了!我就在想,这石头莫不就是你让人提前准备的?”
杜弼立马惶恐的说道:“岂敢岂敢!此乃天意,天意!”
高澄不再试探,而是摇头笑道:“杜先生啊,杜先生!”
而后开始正经说道:“昔日先生还在洛阳之时,我便欣赏先生才能,先生既然如此敢说,何不对我父亲直言劝谏?”
杜弼一时望向高澄,眼中闪烁出疑惑之意!
高澄继续说道:我去邺城之前,我也素知您为人清廉,见过你给父亲的文书,亦能上言文武百官贪腐成性。
如今父亲所倚重的各勋贵势族,你是知道的。
虽如利剑能为父亲所用,可对百姓来言,他们却是剥皮刮骨。
若是长久如此,又如何能得天下民心,更何况这些禅位之言?
我身为世子,亦算是哪些勋贵的晚辈,虽有上言,却总被父亲责怪不敬!
如今你侍奉我父亲左右,这些事情还是需要您,在多做做才是啊!”
杜弼眼中散着复杂之色,他的确恼恨贪腐,但自己前不久刚逃过死罪,如今又怎敢轻易敢得罪勋贵。
高澄看不了他的担忧之色,随后说道:
“你放心,父亲是明事理之人,只要你说得没错,就没人能把你怎样!
我不过是想让你再多加劝谏,让父亲明白贪腐之弊,不是让你去对付那些勋贵氏族!”
杜弼随即拱手说道:“世子忧心百姓,实乃百姓之福,在下既得世子明言,亦愿在高王面前直言劝谏。”
高澄很是高兴,便与杜弼继续行步至天池之畔,一边欣赏风景,一边言论机要政事!
待高澄返回邺城,一日杜弼便专门求见高欢。
高欢此时正批复着众多军文机要,待杜弼进屋后便问道:“辅玄啊,你今日找我何事啊?”
杜弼便拱手说道:“大王,昔日您率军东进,行军路上遇到良田庄稼,都有亲自下马,牵马前行!更对下军令,要对百姓秋毫不犯,不饮那村中酒。”
高欢抿了抿嘴,笑着问道:“你怎突然说起这些陈年旧事?”
杜弼便继续说道:“大王,初领军时,尚能如此,可是如今朝廷及各州郡文武百官,贿赂取利之风盛行,鱼肉百姓者盛多!可大王如今为何又充耳不闻了呢?”
高欢看了一眼杜弼一眼,随后扔下了手工的公文,摆手招呼道杜弼说道:“你过来,我跟你说吧。
天下浊乱,习俗已久。
现在我军将领家属,大多都住在关西,黑獭常常用重利招引诱惑,人情去留未定。
南边还有那个萧和尚,倡导儒家那些衣冠礼乐,搞得中原的士大夫,都觉得那边才是正统王道。
如果我现在就急于严肃纲纪法律,恐怕将领都会投奔黑獭,读书人都会去投奔萧衍,人物流散,又何以为国啊?
不过你说的我都记下了,这些事待以后再说吧!”
杜弼本欲再言,高欢就摆了摆手,显得有些不耐烦,说道:“唉,我都说我记下了,你先下去吧!”
杜弼也只有拱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