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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薇揉揉眉心,告诉柳如烟:“浮光锦价值千金,按照规定,不会送到你宫里。你喜欢素银雪白的布料,内务府每年都有白缎料子。”

柳如烟不悦道:“普通白缎,怎能作衣”

沈薇:...

柳如烟又冷冷道:“贵妃娘娘贤德宽仁,不如把您的浮光锦赠给我,全了娘娘的美名。”

在柳如烟看来,浮光锦珍贵穿在沈薇身上也是浪费。

沈薇无语望天,柳如烟到底是怎样的脑子才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

好像全世界都必须围着她柳如烟转,人人都必须毫无条件地爱她呵护她。

看沈薇良久不语,柳如烟美眸噙着冷笑:“看来贵妃的贤名,也只是捕风捉影。”

沈薇闭了闭眼,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和柳如烟交流。

多漂亮的大美人儿,偏偏长了一张嘴。

“你好生在毓秀宫待着。”沈薇自诩巧舌如簧,可实在不知道怎么怼柳如烟,干脆拂袖离去。

采苹走之前,把毓秀宫的四名宫人拉到角落,苦口婆心道:“伺候梅嫔,尽职即可。若是你们真的办事不力,当心被逐出毓秀宫。”

一个太监眼睛锃亮,惊喜道:“采苹姑姑,此话当真奴才办事不力,还请采苹姑姑做主,将奴才逐出毓秀宫!”

另一个宫女也抱怨:“奴婢还有两年出宫,可不想在毓秀宫待着,奴婢实在疯了。”

采苹尴尬一笑,也很头疼。

——

——

春光和煦,宫门长阶,数百名宫女站在庭中。

按照宫中规定,今日是后宫年满二十五的宫女离宫的日子。小部分宫女选择留在宫里当女官,大部分则是选择离宫回老家。

“贵妃娘娘吩咐,按照诸位在宫里的等级,发放银两和绢帛。请诸位依次上前领取。”

“诸位若是出宫后没寻到生计,可去燕京宫人署,会有专人给你们安排新行当。”

容嬷嬷坐在案桌前,手执毛笔记录。

宫女们有条不紊领取出宫的财帛,一个个脸上的笑容遮挡不住。

宫里退休的宫女,前途还算光明,每人都能领到一笔丰厚的报酬。有的宫女出宫后,会嫁人生子;有的宫女则是走进官宦之家,担任官员家里的教习嬷嬷;还有的宫女,会拿钱做生意。

“雪梅姑姑。”李南枝飞快跑过来,泪眼汪汪地望着拄拐杖的雪梅,“我送您出宫。”

雪梅欣慰笑道:“多谢公主殿下。”

雪梅腿脚不方便,李南枝和一个宫女搀扶着她,缓慢地离开皇宫。

长长的宫道上,李南枝穿着粉色春衫,细心地搀扶雪梅,哽咽地问:“雪梅姑姑,您离宫以后要回家吗还是继续留在燕京城以后南枝还能见到您吗您出宫后要嫁人吗”

雪梅笑了笑,耐心地一一回答:“我家里只有个年迈的母亲,我在燕京郊外租了一个院子,以后和母亲住在燕京城外。公主若是想念奴婢,可出宫见我。”

多年前,雪梅的父亲欠了一屁股债,抛弃妻女不知所踪,讨债鬼天天上门要钱。雪梅无奈,只能进燕王府当丫鬟。她听说王府里的贵人们随便赏点钱,就够丫鬟过半辈子。

可惜运气不好,雪梅碰到了主子柳如烟。伺候柳如烟多年,雪梅家里的债务迟迟没还完,自己还经常生病。

好在后来沈薇上位,踏实办事的雪梅得到了很多的奖金赏赐,还清了家里的债务。

如今她离宫,有了一笔丰厚的酬劳,靠着这笔钱,加上她多年的积蓄,还能过十几年不错的好日子。

至于嫁人

雪梅根本不奢望嫁人。

一来,她已经废了两条腿,没有哪个男人会娶一个废人;

二来,常年跟着柳如烟,听柳如烟伤风悲月感叹男人薄情,雪梅暗中对嫁人很是排斥,生怕自己婚后变成柳如烟这样的女人。

她现在已经没有太多追求,只想陪母亲安度晚年。至于母亲将来仙逝后,她该如何独自度过漫漫余生,雪梅暂时不想考虑。

李南枝眼圈泛红,拉着雪梅的手:“雪梅姑姑,您跟我来。”

李南枝搀扶着雪梅,将她带到宫门口的角落。那里,有一辆灰扑扑的马车,车门上印刻着“柳”家的家徽。

两个等在马车边的仆人见状,忙走过来给李南枝请安。

“公主,您这是”雪梅错愕,不明白李南枝想做什么。

李南枝擦擦眼泪,告诉雪梅:“雪梅姑姑,城外偏僻也没有医馆。莫太医说,雪梅姑姑您的腿需要经常针灸热敷,你住在城外一点也不方便。我给外祖母外祖父写信,让他们在城内给你买了一个宅子,以后你就住在城里。”

雪梅连连拒绝:“公主,使不得。奴婢照顾您,是奴婢分内之职。”

李南枝视线落到雪梅残疾的双腿上,哽咽道:“雪梅姑姑,宫里除了宸娘娘和玉娘娘,只有你待我最好。将来南枝出宫嫁人,一定把你接过来同住,给你养老送终。”

雪梅的心脏泛起一片汹涌的暖意。

李南枝扑在雪梅怀里,两人紧紧拥抱。春风吹拂,马车的帘子在风里摇曳。

良久,雪梅和李南枝分离,乘坐马车离去。马车行驶平稳,雪梅又掀开车帘,望向远处的巍峨皇城,瞧见了站在宫门口的粉衫小姑娘。

为奴为婢的许多年,前尘往事,雪梅其实记得不太清楚。隐约记得父亲抛弃妻女时的那天,破院子里的白梅在雪地盛开;似乎记得初次进入燕王府,在一众丫鬟中被柳如烟挑中;也还记得,在夏日夜里被蚊虫叮满红包的双臂;还隐约记得,自己跪在御花园雪地里时,满腹的不甘和心酸。

雪梅靠在马车木壁上,低头看了眼废了的双腿。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在皇城里很不起眼,又好像已经走完了半生。良久,雪梅发出一声饱含沧桑的喟叹。

...

...

又过了几日,春意渐浓,南楚使团大张旗鼓地进入燕京城。

李元景在清华殿设宴接待,后宫嫔妃皆要入席赴宴。

临近黄昏。

永宁宫内,刚换上贵妃吉服的沈薇,忽然又打了个喷嚏:“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