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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发生了太多事。

甘棠离开后,元昭靠在床上,看着女儿熟睡的小脸,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回想今夜之事,甚至这些年之事。

当初小儿子走丢,她夜夜难眠,是魏少卿专门让府医给她开了安神的药。

这几年来她夜里睡得很熟很安稳,也的确觉得自己的觉越来越多,本以为是安神药的效果。

可今日知知说,他下药让自己昏睡?

所以魏少卿每晚不间断的送一碗补药来,那药里放了什么东西?

哪怕这几日他不在,也是老太太亲自过来,说少卿叮嘱一定要让她好好喝药。

她本还觉得夫君出门依旧挂念自己,心生甜蜜。

实际上这甜蜜里,都是砒霜吗?

今夜老太太本也是要亲自来送汤药,只是因为天冷只打发了身边的嬷嬷过来。

她临睡前觉得药有些烫,便只喝了小半碗,这才会在夜间醒来。

夜深人静,外头一点响动都没有,元昭独自枯坐到天明。

这些事情串联起来,越想越让她心惊。

一度以为幸福美满的生活就好像猛然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她本能地不愿意去相信。

“夫人,您可醒了?二姑娘过来给您请安了。”甘棠出去前,叫醒了她另一个陪嫁过来的丫鬟碧云来守夜。

元昭这才惊觉外面天已大亮。

“让南安进来。”元昭收敛了一番疲惫的神色。

元南安是她的长女,今年八岁,生得如花似月,结合了她与魏少卿的外貌优点,从小便是个美人坯子。

只是两年前不慎吃坏了东西,哑了嗓子再也不能说话。

这孩子一向是极为孝顺的,哪怕哑了不愿出门见人,可每日对元昭的晨昏定省从没有断过。

元南安推门进来,本只是想远远给元昭行个礼。

生下知知后府医便叮嘱不要过分接近元昭,所以前段日子元南安都没有亲近过母亲。

但今日她进来,见母亲还躺在床上。

元昭冲她招手,示意她过去,又拍了拍自己的床边:“南南,来挨着娘坐。”

元南安乖顺坐下,担忧地看着自己母亲,打着手势。

【娘,您脸色怎么这么差?】

元昭强提精神不想让女儿担心:“没事,昨夜没睡好罢了。”

她又关心起女儿的功课:“这几日可好好念书了?”

女儿坏了嗓子后,她便请了女学究上门教元南安功课。

虽是女孩,但她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知书明理。

说到念书,元南安神色黯淡下来。

她知道母亲要她读书的好意,可她是女子,读书又不能科考,有什么意义呢?

如今她再也不能说话,日后有什么出路?

元南安虽年纪小,但她自小是个听话懂事又早慧的孩子,自身又遭了劫难,心智早不比同龄人。

元昭自是知道女儿的想法,她摸了摸女儿的头,眼神里也是藏不住的担忧:“你且好好读书,你向来聪慧,你爹见你好好读书……也会喜欢的。”

都说女儿是爹爹的小棉袄,二女儿刚出生那几年,夫君是极为喜欢这个孩子的。

元昭心里总还存了几分指望……

许是元南安进屋的动静吵醒了在被窝里的元知知,只见元昭身边的被窝里钻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

小丫头还没睡醒,顶着个鸡窝头一脸懵懂地望着元南安。

【咦?这是窝滴鹅姐姐嘛~】

元南安一愣,她看了一眼元昭,娘亲没有说话。

这是谁的声音?

妹妹的?

元南安对元昭打了个手势:【娘,知知怎么回来了?】

想到昨晚找到知知的场景,元昭还觉得后怕,她自是不能告诉二女儿,只能勉强挤出笑容:“娘身子快好了,就把知知接回来了。”

【娘亲骗鹅姐姐哦~娘亲骗人是小狗~】

【老巫婆把知知扔在偏门想冻死窝~幸好知知被娘亲找到咧!】

【我鹅姐姐也好可怜滴,她的嗓子也是被老巫婆毒哑的呜呜呜……】

听到这话的元昭和元南安都是呼吸一滞。

元昭太过震惊,都没有注意到二女儿的神色不对。

元南安自是听到了。

正好这时,外头碧云回禀:“夫人,甘棠回来了。”

元昭思绪混乱,只能同元南安道:“南南你先回去。”

随即她吩咐碧云:“碧云,带二姑娘回去。”

碧云将元南安送出门,甘棠便从外面进来,她看了元昭一眼,将房门关的严严实实。

身上的披风还未解下,她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元昭身前。

看见她阴沉的脸色,元昭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甘棠双眼红透,整个人身子颤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主仆二人沉默半晌,元昭才轻轻开口:

“他在那,对吗?”

甘棠径直磕了个响头,伏在地上不敢直视自家夫人,语气颤抖着道:“夫人,昨夜大人的确……的确在那杏雨巷。”

“奴婢天没亮就到那,卯时正刻见大人从宅子里出来,还是一个女人撑着伞送大人到门口,二人,二人……”甘棠说不下去,她瞧见那一幕时,都几欲呕血。

“二人如何?”元昭的嗓音淡淡的,甘棠不敢抬头瞧她的神色。

“二人相偎吻别,举止十分亲密,俨然夫妻一般!”甘棠心一横,近乎咬牙切齿地说出口。

她说的其实还算遮掩,只有甘棠自己知道看到的远不止这么一句话这么简单。

冬日天亮的晚,卯时正刻那条巷子,除了她在马车里,还有送大人去州府的马夫外就没有旁人。

这对奸夫淫妇出门来,见四下无人,那贱人缠着大人又是撒娇又是索吻,二人在门口就干柴烈火般完全不知羞耻!

甘棠当时恨不得上去撕了这对狗男女!

“你可看清楚了?当真是……魏少卿?”元昭脸色近乎透明,她的心像是要从喉间跳出来。

甘棠这才抬头,脸上满是泪痕看着元昭:

“那女人叫男人卿郎。”

“奴婢之所以现在才回来,就是跟着大人的马车一路跟到了州府。”

“大人在车内换了官服,奴婢亲眼见他从车内下来进了州府,万万错不得啊!”

“就连那车夫,都是惯常大人身边的熟面孔……奴婢又折返回去在杏雨巷附近打听了那户人家,说是他们十年前就搬来这了,只是这家甚少与邻里打交道,且男人奇怪,不怎么在外露面,但邻里偶尔见到他们夫妻都说十分恩爱!”

“噗!”元昭一口血吐出来。

十年前,那不就正好是魏少卿外放来扬州的时候吗?

竟然!竟然从那时起就已经!!

所以来扬州,根本不是为了让她养病!是为了方便他养外室!

“夫人!夫人!您没事吧!”甘棠哭着喊着,跪在地上爬上前拉住夫人的手。

就连她看到那场面都受不住,夫人该多绝望啊?!

元昭的喉间腥甜,她死死抓着床沿,一颗心被生生剜开,多年的信任、多年的恩爱都轰然倒塌。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腿边被什么抱住,她听见小女儿的心声:

【娘亲别哭辽~为了渣男不值得,好在现在发现得不晚,再晚些娘亲就要养着外室的孩子,还给外室的孩子争来了公主之位上了皇室玉碟,就连那外室最后都封了一品诰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