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洛璃的出身也是挺唏嘘的。
他的父亲是顽固派,母亲不是父亲正经的仙侣,而是他府上的仙奴。由于母亲长得太漂亮,深得父亲喜爱,最终才会被父亲以强硬手段得手。
身为顽固派,他的父亲对飞仙其实有很大的偏见,要娶一个飞仙做妻子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与这个仙奴一起也只不过是在享受美女的温柔乡而已。
他的母亲却一直以为这是一段真爱,对他父亲可谓是一往情深,死心塌地,只是这段感情在她怀有身孕后终于露出了不堪的真相。他的父亲开始嫌弃这个曾经无比迷恋的女子,甚至用尽千方百计让她打掉孩子,他的母亲不愿意,最后只能躲起来把孩子生下。
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一个已遭抛弃的底层女仙,他们面对的还是有权有势的金仙,别说好好生活了,就是生存都成问题。
爱情的美梦终于被现实惊醒,他的母亲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被骗了。
那时虽然也有很多金仙和飞仙结为仙侣,但他们一般是生不出小孩的,洛璃的出生就是当时的奇迹,不仅吓坏了他那个只想玩玩的父亲,还吓坏了天庭一众神仙。
这么一个带有自己血脉的异类出现,对他的父亲来说就是纯纯的污点,只要洛璃存在一天,对他的威胁就多一天,身为顽固派,他肯定容忍不了这个会威胁到他地位的孩子。
所以从出生开始,洛璃不仅要跟着母亲四处躲避来自父亲的追杀,还要忍受其他神仙对他的歧视。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洛璃能心理健康才奇怪。
本来有母亲陪在身边时,洛璃还能压制住内心的不忿,可有一天,他母亲外出后就没再回来了,经过四处打听才知道,原来是被他的父亲打得元神俱灭。
自己的母亲被自己的父亲杀死,这种经历恐怕不是谁都有机会经历的。虽然他的母亲等级低,法力微弱,根本不能给他提供什么庇护,但母亲是唯一会关心他爱护他的神仙,失去这份温暖,他在天庭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眷顾的。
然而天大地大,他的父亲还在追杀他,他又能逃到哪里呢?留在天庭还能利用他父亲的仇家躲避追杀,继而保住性命,如果到了别的地方,他父亲就能为所欲为,到时他死了都不会有神仙知道。
思来想去,最后洛璃还是决定在天庭苟活。
在天庭生存的这段日子,他每天都生活在黑暗之中,根本不敢出现在其他神仙面前。
以前就有神仙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天庭的沟渠老鼠,意思便是他永远生活在其他神仙看不到的地方,阴险、毒辣、奸猾,根本看不懂也猜不透。正如凡间没有人喜欢沟渠老鼠一样,天庭也没有神仙待见他,即便跟他没有实际接触,完全不了解他,但还是会先入为主地嫌弃他。
然而就是这么一号神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着,在哪里修炼的,反正等大家注意到他时,天庭已经被大闹了一通,死伤众多。
根据洛璃供述,其实他大闹天庭的目的只是为了杀死他的父亲,至于其他神仙,纯粹就是无妄之灾,只不过是他心里没有特意回避这些神仙罢了。在他看来,天庭的神仙都死有余辜,即便罪责没有他父亲那么大,可也绝不冤枉。
他没有得到过神仙们的帮助,他母亲被杀时也没有神仙相救,这里虽是天庭,但对他来说跟地狱也没两样,所有神仙不过是名为神仙的恶魔,不管世间把神仙说得多么光明正义,对他来说不过是推他到深渊的敌人。
就因为金仙与飞仙结合从来没有生出过孩子,于是他出生后就被定义为异类,可他真的是异类吗?如果在懂事之前,他的父亲愿意接受他爱他,愿意给他提供一个温馨的家,相信他一定能长成一个正常的神仙。可他的父亲不仅没有给过他机会,甚至还把唯一关心他爱护他的母亲给杀了,最后却要求他不能怨不能恨,这种无理的要求都能提出来,那他杀死这样的父亲应该也是没错的。
洛璃死的时候肯定对天庭有着无限的恨意,这个从来没有给过他温暖的地方,没有保护好她母亲的地方,他一心想要报复也不足为奇。
这个生在天庭长在天庭,结果却活得像个魔的神仙,实力可不容小觑。当年大闹天庭时,他凭一己之力就在瞬间杀了数百神仙,最后上百位战力高强的神仙合作还得牺牲了近一半才能将他抓住,可见洛璃的实力有多强。
当年元始天尊并没有直接跟洛璃交手,但看战绩就可以猜到,他们的实力应该相差不是太大。如今洛璃的体内又融合了孤影的元神碎片,在元神之力的增持下,他的战斗力肯定会有所增加,想对付他,恐怕得出动更多的仙力才行。
洛璃能在瞬间杀死数百神仙,说明他的爆发力是极强的,有这样的爆发力,不说攻击力如何,防御能力肯定非常好,其他神仙是轻易近不了他的身边。
这一点元始天尊是很有体会的,之前的交手中他就被洛璃的一次爆发吹飞过,那一下气浪迸发,就算是他也没办法轻松应对,被吹飞后还要快速运行体内气息才能停住身体。
要对付他,首先就得保证能成功靠近他,这么说来,他们得想办法对付这招才行。
如果太初魔尊和洛璃要联手报复天庭,那天庭就会遇上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两个曾经是神仙的魔,自然就对天庭有着深厚的了解,不管是各宫情况也好,神仙们的战斗力也好,他们都知道得非常清楚。
而天庭对他们的了解是非常少的,知道的也是陈年资料,参考意义并不大。正所谓敌暗我明,天庭明显是吃亏的一方,不想被打败,现在就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这件事可不是他元始天尊能独自应付的,必须把大家给团结起来。
但亲身经历过当年那场变乱的神仙已经所剩不多,他实在担心众仙对严阵以待这件事嗤之以鼻。自命不凡自以为是的神仙可不少,尤其是那些顽固派,他们都是记吃不记打的货,当年的事情过去那么久,想要他们重新重视起来肯定以为他在危言耸听。
那些被洛璃杀死的金仙已经由二代们取替,有信徒们的信仰之力,死去的金仙很容易就能重新成仙。但一样的神仙,能力也相同,记忆却是不继承的,他们并没有那场变乱的记忆,所以根本不会相信洛璃的厉害。
恐怕在他们心里,没有事情是他这位法力无边的天庭帝王解决不了的。
元始天尊非常清楚,单靠他一个的话,天庭肯定得完,如果不想死,大家就必须要团结起来。
可怎么样才能让大家重视这件事呢?
当年上生星君和破军星君刚好在凡间执行任务,而经历过那场变乱的金仙就只剩下阎王、月老、土地公公和九天玄女几个。阎王正在养伤,不能打扰,土地公公跟他不算太好,思想有时候也挺老旧,跟他不一定能打出配合,九天玄女喜欢他,他更不可能主动跟她产生交集,想来想去,能帮忙的就只有月老。
知道月老忙着照顾郁离,轻易不能离身,元始天尊便非常体贴地没有把月老召来,反而亲自去到香火琳宫找月老详谈。
坐在书房里喝着茶,元始天尊没有马上表明来意,反而客气地问候了一下月老的近况:“你近来深居简出,基本都没有踏出过香火琳宫,就这样日夜照顾着郁离,那两个小家伙没有吃醋吗?”
月老温和儒雅地笑了笑,说:“他们都挺乖的,知道我跟郁离分开许久,很多时候都会留空间给我们相处,虽然偶尔会吃些小醋,但撒撒娇也就过去了。怎么,你特意过来问这个,不会是想将他们抢过去吧?我可告诉你,门都没有。”
元始天尊翻了个白眼,轻嗤一声:“我倒是想抢,但也要他们肯过来才行啊。你休息得够久的,这次来帮我个忙吧。”
月老优雅地抬眼看了过去,问:“什么忙?”
元始天尊长叹一声,说:“之前跟太初魔尊手下的黑衣男子战了一场,这件事你应该知道的吧?我回来想了想,又差了些资料,觉得黑衣男子大概率就是那个破坏神洛璃,太初魔尊复活他,肯定是要报复天庭的。如果只有太初魔尊一个,对付起来倒是轻松,但有洛璃在,咱们就不能轻忽了。他的厉害,经历过那场变乱的应该都知道,我有意要动员大家早做准备,又担心他们不重视,便想着找你跟我打个配合,好说服他们用心做迎战准备。”
闻言,月老终于正色起来:“这倒是没问题,但你想我怎么配合?当年死伤了那么多神仙,金仙基本上都换过一茬了,对这段过往,他们也就当成是故事而已。受伤痊愈的飞仙倒是不少,可实力差距摆在这儿,他们受伤似乎也挺理所当然的,让他们现身说法恐怕没有什么说服力。单靠我,我怕大部分神仙都不会相信呢。”
元始天尊没有立马回答他的问题,却是反问道:“你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我?”月老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才想明白他在问什么,“已经好了,法力也都全部恢复。”
他没有说的是,自从银雪开窍后,她和玄墨的感情也开始对锁缘金线产生影响。锁缘金线顺利发挥出作用,有效期也被打破了,相信不久之后,他便能通过锁缘金线获得永生。
元始天尊不知道这些,他也并不关心,听说月老的法力已经恢复后,他的眼神就亮了起来:“如此甚好!我有个办法,需要你配合。几天后我会召开一场天庭大会,到时我会让你跟其他金仙一对一对打。你不用顾忌,只需全力应付便是,我会通过你的表现告诉他们洛璃现在的实力,让他们对洛璃的危害有最直观的理解。”
这么做是为了让洛璃的形象从历史故事中的角色变成真实存在,大家有了直观印象才会认真面对,否则他们永远都不会当做一回事。
之所以让月老出面而不是他亲自动手,目的是要保留大家对他的信任和念想。如果一开始就告诉他们,洛璃和他的实力不相伯仲,甚至有可能比他还厉害,那众仙跟他对打后,恐怕会因为绝望而彻底摆烂。
他不出手,大家的潜意识就会认为再怎么样都有元始天尊做后盾,有了希望,他们才会奋力反抗。
月老看出了元始天尊的小心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倒是好算计。”
元始天尊无奈地扯了下嘴角,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要是直接跟他们说,连我都有可能打不过,你说他们恐慌不恐慌?天庭一乱,到时就更没办法让他们团结起来了。”
天庭的现状月老自然非常清楚,说白了其实就是各自为政。各宫府掌握了很大的权力,在执掌的业务内,他们是有绝对话语权的。
就比如说他的香火琳宫,哪些人有缘,哪些人无缘,什么时候牵线,缘分到什么时候结束,全部都是他说了算,如果他要搞小动作,相信整个天庭都不会有神仙发现。
元始天尊作为天庭的帝王,他的工作更多的是监察百仙和协调整个天庭的顺利运作,例如,有些宫府之间产生了矛盾,这时候就需要元始天尊来调解,又例如,当发现天道出现了问题,这时候就需要元始天尊去派遣调查,确定原因和相应的惩罚。
也就是说,所有业务的操作过程元始天尊是没有插手权力,他只从结果上进行规限,如果各宫府有歹念,元始天尊是很难提早做出防备的。
所以他不能让大家信心涣散,否则各宫府暗地里胡乱操作的话,整个天庭都会涣散。
不过要报复天庭的是太初魔尊和洛璃,以他们对天庭的了解,说不准会来一招宫心计。月老有些不放心,便提醒道:“你自己也要做好其他准备,不出手自然可以对真正实力保持悬念,但也有可能会遭到怀疑,如果敌人有意挑拨,你准备怎么应对?”
元始天尊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要不,使一个开元术给他们开开眼界?我也没有要他们全部都坚信不疑,怀不怀疑无所谓,只要提出质疑我就认他们会一心维护天庭。至于那些有怀疑又不敢说出来的,我也不会把他们纳入核心计划中,反正正好可以筛选一下,别被一些有自己小心思的混进来就好。”
见他已有成算,月老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几天后,天庭大会便如约召开。
这次大会的规模相当大,除了各宫府的主神以外,连散仙们都被要求派团体代表来参加。由于太初魔尊和洛璃的危害性太大,元始天尊得保证全员都知道他们的厉害,要是有神仙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那他们被利用的概率和死亡的风险都会增加。
对于那些没什么机会接触到上等神仙的散仙来说,如此大规模的天庭大会简直让他们开了眼界。不过处在一众金仙当中,他们也是相当拘束,尤其被金仙们像看猴子似的指指点点时,刚开始的兴奋也迅速减退了,随之而来的是满满的羞愧和自卑。
平时他们都住在聚仙宫,身边都是同样身份的散仙,并不会觉得自己低一等,反正大家都生活得自由自在,实在没什么好想的。但今天走进玉清宫的议事厅后,他们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差距,那种打从心底里瞧不起他们的视线就像针一样刺痛了他们的自尊,让他们感受到什么叫做卑微。
不过金仙并不都是瞧不起散仙的,之所以都在看着他们,其实更多的是好奇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天庭大会是决定天庭事务的重要会议,散仙们又哪有资格决定这样的大事呢,所以他们的出现才会引起金仙的注意。与其说瞧不起,倒不如说是震惊,散仙还在云里雾里,金仙已经猜到是不是有大事发生了。
除了站在第一排的月老淡定如故,其他神仙都各怀心思。吵吵嚷嚷了半个小时,元始天尊才满脸威严地从外踱步进来。
议事厅内瞬间安静,大家纷纷拱手低头恭迎元始天尊,等他终于登上高台落座后,众仙才整齐划一地向他施礼:“拜见天尊!”
元始天尊往台下扫视一圈,最后在月老身上停留了几秒,接着才说:“免礼吧!”
“谢天尊!”说完,众仙便直起身子,等着元始天尊说明今天开会的目的。
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元始天尊再次跟月老对视一眼,双方同时释放出眼神信号,确定今天这一唱一和的计划没问题后,元始天尊便说道:“或许你们会很疑惑,为什么天庭大会上会出现一群散仙。现在我告诉你们,这是因为有一件关乎天庭存亡的大事即将发生,把你们找来就是要商议对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