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天宫监察所的神官,被派遣到凡间的神仙队伍里,玄墨和银雪也赫然在列。
元始天尊决定要通过窥空天晶寻找两个新飞升的神仙时,心里已经决定好要让他们一起去的。因为他们不管是对各方的关系还是对其中的故事都了解得相当清楚,这一点可是非常有优势的。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掌握的情报越多,行动的优势就越大。
不过要差遣他们做事,哪怕是元始天尊也得付出些代价,他虽然有些无奈,但也知道没有好处是使唤不动他们的,只能抓破头皮不断思考着如何说动他们。
他扬起一张曲意逢迎的笑脸,姿态摆得很低,语气中带了些腼腆和不好意思,说:“又要麻烦你们啦,说吧,这些需要什么报酬,只要不过分的,我一定满足!”
银雪嗤了一声,很是不屑地回道:“这满足还有前提条件啊?什么才叫不过分?您就说,这是第几次找我们啦,每次用的借口都是我们了解情况,结果就是办的事越多,了解的情况就越多,最后就越脱不开身。您这是给我们挖坑呢,不行,这次坚决不能答应。”
这么一说,元始天尊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从没有挖坑的意思,但从结果来说,他也的确是有一就有二,找了他们一次又一次。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会一直离不开他们,实际上也正说明对他们的信任,这份信任在天庭可是独一无二,其他神仙享受不到的。
有些委屈又有些难为情,最后元始天尊只能动之以情:“就再帮帮我吧!如果只是要找到他们,我自然不会麻烦你们,可你们也知道,这找的目标当中还有岩心呢,万一被其他神仙看到匠祖跟太初魔尊在一起,那等待匠祖的就只有天庭的追杀了。”
玄墨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诧异地问:“您的意思是,愿意放匠祖一码?倘若匠祖的确帮了太初魔尊呢,您也不打算追究?”
元始天尊其实也很为难的,徇私需要承受很大的心理压力,从理性上说,他知道从匠祖一声不响地去找太初魔尊时就应该果断将她定性为叛仙,之后不管是什么决定,只需按天规而行则可。但以感性为出发点考虑,阎王几次三番求情,他实在做不到不留情面赶尽杀绝。
于是他只能不断跟自己做心理建设,现在匠祖还没有造成任何恶果,只要找不到证据证明她跟太初魔尊勾结,惩罚什么的应该好说。
而他找银雪和玄墨帮忙就是希望能多一些转弯余地,只要及早将太初魔尊抓住,那匠祖的事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这其中的操作空间则需要清楚个中情况的两个小家伙来把握。
当然,他也可以让偃无双来充当这个角色。但偃无双毕竟执掌着天宫监察所,要他徇私肯定是为难他的,不到万不得已,这个任务都不能交给他。
元始天尊基本是赖定他们了,见他们有疑惑,解释起来也是十分详尽:“只要太初魔尊还没造成恶果,我都可以忽略她投靠太初魔尊的事。至于她跟阎王之间的问题,我相信她们好友之间会有自己的解决办法,我没必要插手。假如匠祖帮太初魔尊的事证据确凿,那我会秉公办理,否则的话,我可以放过她。”
能让公正严明的元始天尊做到这一步,玄墨不由得感叹,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不过他也明白了元始天尊找他们的原因,让天宫监察所用窥空天晶寻找他们是作为天尊下的命令,找他们帮忙则是作为阎王恋爱对象的请托。
这样的苦心,哪怕是向来冷淡的玄墨也不禁动容。他看了银雪一眼,然后说道:“我都可以,银雪怎么决定我就怎么做。”
银雪现在挺纠结的,帮这个忙吧,她接下来一段时间就又得忙活,不帮忙呢,这事还连着阎王,要是真能替匠祖度过这一关,相信阎王一直提着的心应该就能放回肚子里了。
作为一只猫咪,她理应要以自我为中心,不那么替亲朋好友着想的,可谁让她如此特别呢,只能自认倒霉吧。她狠狠地叹了一口气,撇着嘴气呼呼地问:“这任务要做多久,你们预计多长时间能找到他们?”
元始天尊想了想,回道:“以颜无双的经验,要找到他们不难。但有两个问题,第一,窥空天晶出自匠祖之手,对她是无效的,如果她有办法掩藏他们,那我们恐怕很难找到,第二,我估计他们也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四处逃窜,所以这次任务的难点不是找而是抓。”
银雪的眉头立马紧皱起来:“也就是说,运气好的话我们一天就能找到他们,运气不好的话可能找一辈子都找不到咯?”
关于这一点,元始天尊也不打算隐瞒,便老实说道:“按理说是这样。不过他们不会逃一辈子的,如果太初魔尊的手下和岩心双双坠魔,那窥空天晶就搜索不到他们了。”
如此说来,太初魔尊不是应该马上让他们坠魔才对吗?为什么还会留下这么大一个漏洞?他越想越不对劲,嘴里更是情不自禁地喃喃猜测道:“难道他们的飞升还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这话虽然说得小声,但银雪和玄墨还是听到了,他们本就聪明,稍微想一想也就明白元始天尊为什么会有这等怀疑。
银雪马上接话:“看来我们得抓紧时间啊,不然时间长了也就抓不到他们呢。”
玄墨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他们的飞升会出意外,有没有可能是匠祖故意为之?若真是这样,那匠祖也算立了功,到时真要回天庭就师出有名了。”
元始天尊果然眼睛一亮,眼中生出了万丈光芒:“若真如此,那阎王就可以放心啦。”
话音刚落,门上的神官就恰巧来报:“启禀天尊,阎王在门外求见。”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元始天尊哪敢怠慢,大手一挥就急忙道:“快快有请!”
银雪和玄墨对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自觉地就将空间留给他们。
元始天尊暗自称赞了一句“有眼力见”,然后就兴奋地等着阎王出现。
阎王很快就跟着神官进来,走进议事厅内,给元始天尊行了一礼,然后便焦急说道:“最近天显紫光异象,凡间又有神仙飞升,可那飞升的神仙却没到天庭报道,下官听说,天尊已命天宫监察所抓拿他们,不知可有此事?”
元始天尊点了点头,说:“确有此事。”
阎王犹豫了片刻,继续问道:“不知下官可否跟天宫监察所的偃大人一起完成这项任务?”
对于匠祖的事,他们是心照不宣的,除了去苍名山一事是元始天尊知道,但阎王以为他不知道以外,其余的事都可以坦诚布公地说。所以元始天尊也不打算跟她打哑谜,直接开门见山:“你是想趁机去寻匠祖吧,这时候飞升的神仙,其中一个大概就是岩心了。”
阎王见元始天尊已经识破她的想法,也不再隐瞒:“是,我想趁着匠祖还没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前把她带回来。”
元始天尊却是开起了玩笑:“你又如何知道她没有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地心聚魂灯在太初魔尊手上,而如果飞升的神仙当中真的有岩心,那就说明匠祖的确投靠了太初魔尊。”
这点阎王的确无法反驳。但为了将匠祖带回来,她也不惜放下自己的原则,睁着眼睛说起了瞎话:“那也只能说明她使用了地心聚魂灯而已。”
元始天尊没想到阎王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他有些难以置信:“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为了帮匠祖脱罪,你竟说出这般歪理?”
说实话,如果阎王为了帮朋友就丢弃原则,他心里虽然能理解,可还是会忍不住失望的。重情义归重情义,却不能有失底线,不然的话,这份友情就会变得毫无价值。就好比朋友跑去吸毒,你为了让他好受就提供毒资,这样不单是害了他,还害了自己,所谓的帮助也会变成让朋友送死的推手。
阎王也感到自己失言了,于是微微低下头,一副没脸露面的神态。
见状,元始天尊便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转移话题:“我已经派玄墨和银雪一起执行这个任务了,这件事交给他们,你应该能放心吧?”
阎王却没有说话,倒不是她信不过玄墨和银雪,只是经过苍名山一事,她已经知道他们在对待匠祖的方式上是有分歧的。她是一心要保匠祖安全,哪怕自己受到伤害也没所谓,而他们放过匠祖却有前提条件,一是她不会被受到伤害,二是天庭不会受到侵扰。
这个分歧在行事上就会出现问题,她不希望两个小家伙为了她委屈自己,也不会为了他们让步,如此一来,倒不如一开始就不捆绑在一起。
不回答已经说明了一切,元始天尊是真没想到,她竟连玄墨和银雪都不放心,难不成一个匠祖就可以让她抛却其他感情?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由问道:“怎么,你是信不过他们?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阎王叹了一口气:“就是因为关系好才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他们有他们的原则,我也有我的坚持,我知道这次是任性了,所以更不希望他们为难。”
原来是这样!元始天尊这才放下心来,之前的怀疑与失望也消散了一些。只要阎王的行为还在情理之中,他就没想多加干涉:“那你打算怎么办?你说要跟偃无双一起完成任务,可窥空天晶只有一块,是绝不可能外借的。”
阎王自知,在寻找匠祖这件事上肯定要大家帮忙,天宫监察所的助力是必不可少的,她想尽快找到匠祖就不可能单枪匹马,必须要寻求合作。可在找到匠祖后,她也需要一个先于其他神仙的沟通机会,让匠祖还有一个最后回头的余地,不至于直接被打成叛仙。
她就得第一时间知道搜寻结果,还得在大家见到匠祖前先有一个跟匠祖谈判的机会,要实现这想法,向元始天尊求恩典是唯一的方式了:“下官想向天尊求一个恩典,如果找到匠祖后,下官能说服她帮忙对付太初魔尊,让她戴罪立功,不知能否对她和岩心既往不咎,并让岩心重回天庭呢?”
这个要求是有些过分的,明明是匠祖先背叛天庭去投靠太初魔尊,就算要戴罪立功,赦免的也应该是匠祖一个,现在竟要求连岩心也赦免,这就相当得寸进尺了。她也做好了元始天尊拒绝请求的心理准备,还想着接下来要如何进一步说服元始天尊答应。
元始天尊笑看着阎王,一直没有说话,直把她看得忐忑不安后才出乎她意料地说道:“可以啊,如果在太初魔尊没有做出伤害天庭的行为前将他抓住,我可以赦免了匠祖和岩心的罪。不过,我只给你五天的时间,如果五天之内没能找到匠祖并抓住太初魔尊,这个恩典就自动无效,到时该如何处置,全依天规而行。”
阎王咻地一下抬起头来,十分诧异地看着元始天尊,她完全没想过元始天尊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心里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虽然限期只有五天,可五天时间已经很珍贵,元始天尊也不可能无了期地给机会,一旦天庭真受到太初魔尊的冲击,匠祖就是再无辜都没办法独善其身。
她不是贪得无厌的性子,也没有多争取几天的妄想,元始天尊答应的爽快,她接受得也爽快:“谢天尊开恩,下官定会在五天内全力将匠祖找回来!”
说完便不再耽误时间,施了一礼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玉清宫。
能如此顺利,这是超出阎王预期的,她不明白元始天尊为什么突然间变得好说话,但无论如何,她对元始天尊的印象也因此有了改观。
之前她跟元始天尊的接触并不多,除了正常的业务汇报外,基本上不会有交集。她做事一向有原则,可以说是按部就班,但元始天尊却果敢机变,虽不会违反天规,但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也会玩弄规则,在这一点上,他们是绝对合不来的。
就比如说,她会完全按照规则上说的去做,而元始天尊则会做一些规则没有不允许的事情,这些在她看来不至于不可饶恕,但肯定会瞧不上。她觉得这样的做法不够光明磊落,有违一个宫府主神甚至是天界帝王的身份。
但经过这一次,她也开始有点理解元始天尊了。
原本极讲原则的她为了帮助匠祖也胡搅蛮缠起来,可元始天尊却坚持原则,为了保护天庭的安危不作让步,换成平时,她肯定会非常欣赏这种做法的,但这次事关匠祖,她在元始天尊不肯让步时竟生出了一些怨怼。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的做事方式发生了转变,她也意外地理解到了面对这种不懂变通的坚持原则是多么地心累,或许元始天尊平时面对她的心情就是这样的吧。
元始天尊也没想到,他因势利导地答应了阎王的请求竟会让她改变了对自己的看法,这也应该算是意外得利吧。
处理完任务的事,他便去到了关押半仙的地方。
这个半仙女子还是玄墨和银雪意外从凡间带回来的,元始天尊之前也审问过她,但她似乎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一直问不出有用信息。
他探过女子的气息,发现她体内有股仙气在胡乱冲撞,并没有被吸收消化,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所以才导致她神志不清。
这跟陆其的情况是有些相似的,陆其当初应该也是被孤影元神的强大力量冲击到才导致后来的失忆,所以女子要恢复记忆的话,只能先将体内的仙气全部消化。
于是他便将女子关在了隔绝仙气的地牢内,让她能有一个不被外界气息干扰的环境好好吸收体内的仙气,等恢复记忆后再来审问。
他知道,这女子跟太初魔尊肯定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如果能从她口中知道更多有用的信息,这次能找到太初魔尊的机会就会更大。
站在只有一个巴掌大的铁窗大门前,元始天尊通过窗户往里看,冷冷地问道:“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女子侧趴在地上,一副饿得差点要昏倒的模样,有气无力地说:“求你了,我好饿,给点东西我吃吧。”
元始天尊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你已经是半仙,根本不需要吃东西,只要学会调息体内的能量就不会觉得饿。”
女子只觉得他在无故折磨自己,饿得昏昏沉沉的脑袋已经没有多少思考能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想吃东西。”
元始天尊却完全不松口:“你我都知道你并不是普通人,这种苦肉计就别耍了吧。我能给你那么多时间恢复,完全是看在你有用的份上,如果你不珍惜这个机会,或许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话明里暗里都在暗示着,如果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