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有了孤影的记忆后,陆其明显察觉到自己对小孩的感情也有了变化。原本他对小孩是完全不在意的,只把他当成一个任务对象,可随着孤影的记忆出现,他对小孩的感情便越来越复杂。
灯魂跟孤影是朋友,而他对小孩也逐渐产生了类似的感情,只要看到小孩出现不正常的表现,他的心里就会开始在意和着急,生怕小孩会出什么问题。
随着得到的记忆越来越多,他现在几乎要跟小孩感同身受了,看到小孩平静了没一会儿后竟变得更痛苦,陆其的心也立马揪了起来。
他已经顾不上什么礼节了,抓着元始天尊的袖子就问:“天尊,他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始天尊收起法力放下双手,等气息调好后才回道:“我刚才是试着用元神之力来安抚他的情绪,可惜他并非生灵,体内的灵魂结构与六界生灵都不一样,这个方法对他们没有作用。或许是受到不一样的元神之力刺激,他的意识才会变得更痛苦。”
陆其心中异常着急,连忙追问:“那怎样才会让他平静下来?他这么痛苦,属下担心他会撑不住呢。”
撑不撑得住倒是两说,只是大家对小孩的了解太少了,暂时都不敢冒险,生怕错了一步就会让小孩死去,直接断了地心聚魂灯的线索。
元始天尊沉吟片刻,最后还是把想法说了出来:“我这还有个办法,或许可以尝试一下,虽然我不敢保证这方法可行,但总比光看着要强一些。他既然是灯魂,又认了孤影做主子,那孤影的元神之力与他的相性应该更匹配,若让陆其用同样的办法安抚他的意识波动,我想应该会有效。”
陆其现在已经心焦至极,又哪里能拿得定主意,听说是个没太有把握的办法,他心里就更不敢轻易答应了,左摇右摆举棋不定,他想来想去却还是不敢果断答应。
银雪倒是能理解他的顾虑,如果换成她,她肯定马上就答应了,但正因为陆其跟小孩有着不一样羁绊,他才会担心失败的后果。输不起,所以不敢轻易下决定。
见状,她便体贴地替陆其问道:“万一失败了呢?这孩子会如何?”
元始天尊只能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也说了,这孩子并非六界生灵,不能以常理论之。让陆其尝试,只是觉得他的成功率更高而已,若猜错,这孩子或许就更痛苦了。”
谁都没有把握的事,愿不愿意尝试就得凭着一股冲劲。
玄墨没有跟陆其共情,想法便非常冷静,他仔细分析了一下,觉得元始天尊的提议其实是可行的,于是说道:“地心聚魂灯一直都在孤影体内,虽然它是被百约的元神之力滋养,但每时每刻都在保护和修复着孤影的元神,实际上,它能生出魂魄应该跟孤影的元神之力脱不了关系,用孤影的力量去安抚它失控的意识,大概率是有效的。
现在无非是四种可能,一是随他痛到不痛为止,二是看着他痛到死,三是用陆其的元神之力让他冷静,四是陆其的元神之力加速他的死亡。不管是尝试与不尝试,其实都是相同的两种结果,既然这样,何不试一下呢。”
这真是听君一席话,胜听一席话啊,其实玄墨的分析挺废话的,但这样的废话,对没有办法冷静思考的陆其来说就是指路明灯。他像是脑袋旁突然有个小灯泡叮的一下亮起来一般,瞬间有种拨开云雾的感觉。
反正他们对小孩一无所知,不管怎么做都不能保证后果,那还不如找个积极的方式,起码不用干着急。
想通了这一点,陆其也不迷茫了,赶紧对元始天尊说:“我愿意试一试,请元尊教我!”
元始天尊十分满意,便开始认真地教他如何调动和使用自己的元神之力。
神仙的元神之力还是有很多用处的。
元神之力越强,感应能力就越好,有的神仙只能感应到5公里以内的东西,可有的神仙却能感应到10公里甚至更远范围的事物,这就是元神之力强弱不同的表现。
除此之外,元神之力较强的一方还能控制较弱一方的精神状态,两者间差异越大,控制效果越好。
元神之力更是关系到一个神仙的生命力,它就像护盾一样,元神弱的神仙是经不起法力伤害的,只要受到了强一点的法力攻击就会元神俱灭。
而元始天尊的办法就是用到了元神的控制能力,强的一方对弱的一方有控制作用,但元神之力太强的话,对弱的一方就会有压制作用,想将孩子安抚好,元神之力就要控制在稍高一点又不会太强的程度。
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就需要将自己的元神之力一点一点注入对方体内,慢慢感受对方元神的强度,等找到平衡后,注入的速度就要降下来,并且要时刻注意着对方的变化。
对方承受不同强度元神之力的效果是不一样的,大致会呈一条开口向下的二次方曲线,在最适合的那个点两端,不管是元神之力多了还是少了,效果都会减弱。所以在实际操作中,越是靠近最适合的那个点就越是要小心,控制得越细致,在不熟练的情况下,很可能还要来回摸索。
细致操控元神之力是项比较难的技术,在天庭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即便是法力高强的金仙,有好些都没办法熟练操控元神之力。如果陆其决定要尝试这个方法,那就需要在极短时间内掌握这个技术了,否则便要眼睁睁地看着小孩痛苦挣扎。
陆其全神贯注地跟着元始天尊学习,就算是小孩的惨叫声也无法让他起半点反应。这是他第一次操控元神之力,不集中精神不行啊,只有快点学会才有可能让小孩尽早平静下来,现在是一点时间都耽误不得呢。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陆其已经基本掌握了元神之力的控制方法,虽然还有些不熟练,但基本上不会出大错。
元始天尊仔细检查着他的学习成果,最后终于满意地点头称赞道:“不错,在这么短时间内能达到如此效果,可见悟性是很高的。你体内还有孤影的元神碎片,元神之力肯定不弱,放心尝试吧,没问题的。”
有了元始天尊的鼓励,陆其也是信心大增,他按照元始天尊的指示调动着体内的元神之力,然后缓缓注入到小孩身体里。
那孩子还真就逐渐安静下来,起效的速度比刚才元始天尊还快呢。但陆其不敢大意,他仔细地感受着孩子体内气息的变化,生怕又会像刚才那样反弹,于是注意力变得更集中,眼神也更专注。
不一会儿,小孩总算彻底平静下来,陆其也放心地长舒了一口气。
小孩的意识慢慢回笼,他努力撑开眼睛,可或许是眼皮太重,他才抬起一半就无力再张开,只能重新闭上,缓了几分钟才勉强睁开眼睛。
他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下意识往周围扫了一圈,发现眼前站着的都是感觉挺熟悉,却又说不出在哪里见过的神仙。
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然而当他瞄到陆其时,脑海中便霎时有一阵奇异的感觉袭来。
只见他看向虚空,嘴里喃喃道:“孤影的元神……在跟其他灵魂……融合。”
他们第一次听见小孩说话,一时间真不知道要为他说话这件事感到震惊,还是要为他话中的意思觉得诧异。
元始天尊最先回神,他马上追问:“你是说陆其体内有孤影的元神?”
“不!”小孩拼命摇头,“孤影……元神……被利用……现在。”
或许是意识刚恢复的原因,小孩的话有点颠三倒四,理解起来有点困难。
陆其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然后不太确定地问道:“你是说,此时此刻,孤影的元神正在跟其他灵魂融合?”
小孩用力地点头:“对,正在……跟其他灵魂融合……她很抗拒。”
陆其继续按之前的逻辑理解完再翻译:“孤影的元神在抗拒着跟其他灵魂融合?”
小孩再次使劲地点头:“她……故意死……伤心……不要活。”
这话稍稍有点跳跃,但陆其还是很快就意会到其中的意思:“你是说,孤影是故意死在魅魂手上的,她对自己的遭遇感到伤心,早就不想活了,所以现在也不希望以另一种方式复活?”
小孩眼神铮亮地看着陆其,显然很满意他的翻译,于是它继续说:“灵魂……邪恶……救救孤影!”
结合之前已经了解到的信息,这次连元始天尊都理解到它话中之意了,问道:“这次跟孤影元神融合的灵魂是具有邪气的,对吗?”
小孩艰难地回答:“对,你们……救他……快点。”
元始天尊没有马上答应,反而趁机问道:“你先告诉我们,你是地心聚魂灯的灯魂吗?现在能不能感应到地心聚魂灯的位置?你是通过地心聚魂灯了解到孤影的元神正在跟其他灵魂融合的吗?”
小孩花了一些时间才完全理解了他的话并整理好自己的思路,然后回答道:“我……是灯魂……地心聚魂灯……剥离……感应不到……孤影……感应得到。”
这几个词凑在一起就有些难以理解了,元始天尊几个面面相觑,想了老半天才不太确定地问道:“你是说,你现在感应不到地心聚魂灯,而是感应到孤影的元神?”
见他们能理解自己的话,小孩,也就是灯魂很开心地点了点头:“是!”
那它说的剥离又是什么意思呢?
在元始天尊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玄墨却转了个方向问道:“你能感应到孤影的元神,那知道她的具体位置吗?”
灯魂的表情有些懊恼和低落,断断续续地回答:“不能……知道她……变化……不知道……在哪里。”
这话应该是说,它只知道孤影的元神发生了变化,但并不知道她的具体位置。照这个意思,它是既不知道地心聚魂灯在哪里,也无法帮他们找到孤影,对他们寻找太初魔尊是暂时没有任何帮助了。
玄墨顿时有些失望,他虽然没有把希望都寄托在灯魂身上,但也没想到灯魂竟一点作用都没有。本以为灯魂清醒后多少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现在看来似乎有些奢望呢。
银雪见他们不是纠结就是失望,一个个都没能问出有用的情报,遂接口问道:“你说不能感应到地心聚魂灯,是跟剥离有关系啊?”
灯魂颤抖着眼皮闭上眼睛,似乎在阻止着悲伤溢出,过了好一会儿才总算平复下来,回答:“是!我被他……从灯中……强行剥离……失去了……联系。”
他\/她?
银雪继续追问:“你说的他\/她是指魅魂还是太初魔尊?”
灯魂边摇头边说:“不是……魅魂……不认识……他。”
不是魅魂,那大概率就是太初魔尊了。可太初魔尊的元神也是地心聚魂灯救回来的,他又为什么会将灯魂从地心聚魂灯中剥离出来呢?
想到这一点,银雪不由得确认道:“所以这个他是你救回来的元神?”
灯魂痛苦又不解地回答:“是,我沉睡……好久……苏醒后救他……他却伤我。”
刚才还在纠结的元始天尊不知何时已经回过神来,他知道是灯魂救了太初魔尊后,忍不住就问了一个困扰多时的问题:“你应该只是将他的元神修复好,可他的躯体明明还在天庭,那他现在的躯体又是从何而来的?”
灯魂才刚恢复神志,连说话都说不清楚,回答了那么多问题,其实精神已经有些萎靡。但因为有陆其在场,他知道这些问题都是比较重要的,于是休息了一下便继续坚持回道:“孤影被……魅魂打至濒死,我护住元神……将她……带到凡间……打算复活,可孤影不愿……我要找帮手……后来遇到……一个破碎元神,想将他恢复……帮我救孤影……帮他制作岁……牙子,他复活……抢走孤影的……元神和身体。”
这段话有点长,他们全神贯注地分辨了半天才总算知道他说了什么。
银雪整理了一下,跟灯魂确认道:“你意思是,魅魂把孤影打成重伤后,你护着孤影去到凡间,打算将她复活。可是孤影不愿意,你只能等待帮手出现。后来遇到一个破碎的元神,你正好需要帮手,于是就把他的元神修复好,并用孤影的肉身做出岁芽子,让他有了躯体彻底复活。可没想到,他复活之后根本不打算帮你,甚至还把孤影的元神和肉身都抢走了,是这样吗?”
灯魂喘着气激动地连连点头。
玄墨有些不明白,既然灯魂自己能做这么多事,那为什么还要找帮手呢?
元始天尊同样也想到了这个问题,随即问道:“你能带着孤影逃到凡间,还能做出岁芽子,按理说是不需要什么帮忙的,可你却冒险将一个陌生的元神复活,为什么?”
灯魂也是被迫无奈。正如他们所言,它能自由活动,应该是不需要帮忙的,既然它不惜冒险都要复活一个不知底细的元神,当中必定有它无奈的地方。带着悔意,它缓缓解释道:“去到凡间后……我沉睡,醒来发现……在火山口边……不安全……而且活动……范围受限……只能在孤影……身边5米,百约沉睡……我力气减小……带不走孤影……需要帮忙。”
原来是逃去凡间时选错了降落位置,最后又没办法移动孤影,这才不得不兵行险着救下地太初魔尊。而且它愿意用孤影的肉身帮太初魔尊做岁芽子,想必也是考虑到不移动躯体的话,落入火山之中也一样会毁掉。两害相权取其轻,它这是为了保存孤影才出此下策,要不是遇到个白眼狼,这个决定甚至能成为果敢呢。
可孤影的元神和肉身已经落入太初魔尊之手,他分明能以此要挟灯魂帮忙,最后为何又要将灯魂从地心聚魂灯中剥离呢?
这一点大家都想到了,但陆其最先问道:“他为何要将你强行剥离出地心聚魂灯呢?”
灯魂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连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都有些害怕,等缓缓平复下来后才说道:“他用孤影……元神做实验……我拒绝……不让地心聚魂灯……起作用,于是他……就想办法……强行将我……剥离,这样他……就能自由……使用。”
银雪接着问:“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苍名山?”
灯魂回答:“苍名山……六界之外……他以为……我会死在那里……却不知……那里有……天材地宝……让我活……下来。”
闻言,银雪立马眼睛一亮:“你是说,苍名山有宝物能让你脱离百约的元神力量活下来?”
灯魂点了点头,铿锵有力地回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