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祖连身边的神仙都没有在意过,又怎么可能会在意天规呢,她知道金仙不能跟飞仙恋爱,可却没有关注过违反了这条规定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在她看来,她跟岩心就是关起门来过日子,就算在一起,以前干嘛现在还是干嘛,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变得不一样,其他都没有变化,根本不会给任何神仙带来麻烦,没理由会受到惩罚。
可惜她还是天真了,以为没有造成恶果就不会有问题,谁知道,原来在大部分神仙的意识中,只要超过了他们画的界限就已经足够错误。当岩心被抓起来后,她开始四处寻找帮助,但她向来没什么朋友,单靠阎王一个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无力地看着岩心被审判被惩罚,直到最后元神粉碎而陨灭。
那时候她才知道,势单力薄的她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她撼动不了顽固派们的专制,再三保证岩心不会给天庭带来麻烦都没用。对那些掌权的神仙来说,岩心的命不是命,而是一块碍眼的石头,只是踢开一块挡路石头而已,他们还真不会生出什么负罪感。
50道天雷罚,这比任何一个犯了同样天规的飞仙罚得都要重,说没有任何针对她是不信的。她知道元始天尊、阎王、月老还有其他一小部分金仙都帮忙争取过,可要置岩心于死地的顽固派实在太多了,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所有的争取都变得那么的无力。
岩心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的,所以到后来他也劝匠祖不用为他费心,毕竟天规摆在那里,他的确是明知故犯,哪怕顽固派有意除掉他,但机会却是他给的,事已至此,他无话可说。
匠祖同样没有再争辩什么,她已经对救下岩心不抱任何希望,在她看来,与其纠结这个,倒不如想想怎么样才能将他复活。
没错,她在岩心还活着的时候已经在谋划将他复活的事,因此她早早就做好了收集元神碎片的法器,等到行刑那一天,她便提前到了事先找好的位置,这才能保证把元神碎片收集全。
原本以为所有后事都计划好了,他们也就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而已,并没有什么值得伤心的,但亲临行刑现场,眼睁睁地看着岩心受苦,看着他的元神碎成一片一片后,一股从来没有过的窒息感从心底喷薄而出。
神仙不像凡人,是不需要通过呼吸来维持生命的,所以这种窒息感不是那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而是一种整个身体都被束缚住,完全无法动弹,就像淹没在黑暗之中,根本找不到方向的恐惧。它的痛苦在于,你明明想要用力挣脱,可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半丝力气,身体仿佛在被一点一点撕碎,整个过程就是无尽的折磨与煎熬。
看着一道道天雷劈向岩心时他脸上出现的狰狞表情,听着他在极度痛苦中却只能张着嘴巴发出无声的嘶吼,那一刻,匠祖才彻底明白什么叫痛彻心扉。她似乎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那种煎熬着身体的痛苦,当痛苦达到极限时,身体就会变得安静,因为绝对的沉重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拉进了无尽深渊。
匠祖对当时那种感觉的印象非常深刻,她已经忘记岩心是死于第几道天雷攻击的,只记得在看到元神破碎并散落满天时,她的身体就先于脑袋指挥行动了起来,将岩心的元神碎片全部收集好。
她的心情十分平静,对顽固派没有怨恨,对其他帮助过她的金仙也没有感恩,她只是很冷静地接受了这么一个结果,然后再想办法试图改变它。
身边没有了岩心,她也不愿意其他神仙再提起他,反正不管大家对他是什么看法什么感情,都没能改变他元神消散的事实。在她看来,害他的顽固派固然可恶,可敬他思念他也未必就有意义,有些感情在生前没能起到实质性的作用,那么死后也不需要再继续存在了。
这就好比孩子对待父母,所有的爱也好孝也罢,只有父母还在世时才会有意义,当父母离世了,那些感情便会如过眼云烟一样渐渐地淡忘,哪怕经常提起也不过是在自我感动而已。
匠祖向来感情平淡,那些起起伏伏的情绪她是完全没有的,她一门心思就放在了复活岩心这件事上,报仇对她没有意义。那些私底下愤愤不平的声音也被她屏蔽了,她勒令炼金所不能再提起岩心这个名字,她不希望所有关于他的话题都变成了各方势力拉扯的工具。会记住他的永远都会把他放在心上,会忘记他的,即便给他建一座雕像大家也不会多看一眼。
她很快就从那种痛苦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而是她已经振作起来,之后数年,她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原来那种深居简出的状态,每天就是翻翻古籍,研究研究法器,想着各种办法去修复那些破碎的元神。
可惜方法试过很多,却没有一种是有效的,直到她在一本古籍中意外看到了地心聚魂灯的资料。根据书中记载,地心聚魂灯能修复破碎的元神,只是在上古时代已经被魅魂所毁,从此以后便没有类似的法器出现过。
这个消息不算好,可终归是希望,知道世上还有一件法器能修复破碎的元神后,她就致力于研究地心聚魂灯。然而上古时代的法器不是想复制就能复制出来的,她实验了许多次,也失败了许多次,每次失败后她都会总结经验,接着再调整方向,一步步把复刻的地心聚魂灯做得更接近原版。
但多少年过去了,地心聚魂丹还是没能做出来,她不能说是完全失去信心吧,也难免会有些动摇。她没有任何头绪,不知道怎么改进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闭关研究,把全身心都沉浸在这件事里。
就在此时,她意外得知了地心聚魂灯还存在的消息,不仅如此,这件法器还是能正常使用的状态。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个惊喜,不管怎么样,复活岩心的事总算有希望了。
正如她对害死岩心的顽固派没有什么仇恨一样,太初魔尊之于她也不过是个不一样的身份,她并不会因为太初魔尊的敌对关系就跟天庭同仇敌忾,更不会因为跟太初魔尊合作就产生负罪感。当年她没有在岩心死后坠魔,现在也不可能会改变,或许对她来说,仙魔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既然太初魔尊有地心聚魂灯,那就是可合作的对象,她也不管太初魔尊要利用地心聚魂灯干什么,没有任何东西是比岩心更重要的,不管太初魔尊是要对付天庭还是毁灭世界,她只求岩心能顺利复活,并跟她相亲相爱地在一起。
从理论上来说,她不会为了天庭对太初魔尊搞小动作,可一旦太初魔尊的行动会对岩心产生威胁,那她也不介意跟太初魔尊正面刚。总之,一切都要以岩心为重,其他事情就不是她会考虑的了。
匠祖能不能把握元始天尊给她的机会,实际上都要取决于太初魔尊的行动,如果太初魔尊也足够聪明,直接将匠祖收入麾下的话,那匠祖这辈子也就没有重回天庭的机会了。虽然她自己根本不在乎,但作为她好友的阎王,恐怕心里就无法好过啦。
至于太初魔尊会怎么做?
其实他现在并没有具体的计划,因为在他眼中,匠祖的实力根本不足挂齿。她对法器再有研究,终归就是个法力低微的神仙,无论法器对实力的增幅有多大,那都是有限的,所谓一力降十会,他的实力足够强,所以根本不怕那些法器。
匠祖性格古怪,平时又习惯了独来独往,现在说是跟他合作,可自从谈好合作条件后,他们基本就很少有交流了。他曾经用元始天尊通缉她的消息试探她的反应,但遗憾的是,她的反应异常冷淡,既没有装出惊慌害怕,也没有趁机寻求他的庇护,仿佛事不关己似的。
无欲无求是最麻烦也最难对付的,什么都不需要就意味着不会受到蛊惑或者威胁,所谓无欲则刚,这种性子最难搞了。但还好,匠祖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求,她还一心要复活岩心呢,只要这个想法没变,岩心就是她的软肋,有什么事都可以用岩心作为威胁。
有了这个弱点为要挟,太初魔尊就更不担心匠祖搞小动作了,反正天庭她是肯定回不去的,没有了那么大一座靠山,之后还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嘛。
大家各有各的心思,最后还不知道谁才是最后赢家呢。
匠祖在努力地制作着法器,太初魔尊也由着她,在复活他的皇牌之前,现在他也不是没事可干的。
之前将一批灵魂力量比较强的岁芽肉身藏在了结界里,接着又让他们吸收了两个神仙的仙气,现在这些岁芽肉身已经全部到了半仙的状态。半仙其实已经脱离了凡人的范畴,生命虽然还是有限,可已经能达到几百岁的程度。除此以外,他们还有了一些法力,虽然远远不及神仙的法力那么强,但只要能熟悉运用的话,他们还是可以使用法术的。
这些岁芽肉身到底是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还是进一步飞升,现在暂时还没有定论,但太初魔尊觉得,不管将来如何,现在先熟悉一些体内的气息和法力的运用也没有什么坏处,毕竟他们已经不是凡人,不能再以凡人的方法生存,否则将来离开结界后肯定会问题。
想到这里,他不禁回忆起前几个月的事。当时他带了几个半仙状态的岁芽肉身离开结界去探听凡间的状况,结果一个没注意,这几个人就突然发起疯来四处逃窜。他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制服,可尽管如此,当时还是有一个岁芽肉身跑掉了。原本他还想到处找找的,但又怕其他人再次出问题,最后只能先把他们都带回来。
他不知道这些岁芽肉身为什么一离开结界就发疯,于是回来后便开始寻找原因,没过多久,总算是弄清楚了个中缘由。
岁芽肉身虽然能吸收仙气和灵气,但主动吸收和被动强灌还是有些区别的。
主动吸收的过程会不断将吸收到的仙气或者灵气消化,然后变成自身的能量,而被动强灌的过程却无法消化,甚至会因为突然有大量仙气或者灵气涌入造成体内能量郁结,通俗来说就是消化不良。
这种消化不良可不是花点时间就能解决的,跟凡人对食物消化不良时的道理一样,都会引起其他不适症状,比如体内能量紊乱,灵魂灼伤,影响原本身体机能等。
结界里能限制外界气息流动,只要是非自主控制的能量,进入结界后都会停止运转。换句话说,只要他们在结界里,所有强灌进身体的仙气就会停止流动,而一旦离开结界回到凡间,体内的仙气就会重新运转,那些消化不良导致的问题也会一下子爆发。
那几个岁芽肉身就离开了挺短时间,结果有的灵魂受损,有的法力暴乱,有的失去了部分记忆,有的手脚无力,他也是费了些力气才让他们恢复正常的。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他现在是轻易不敢让岁芽肉身离开结界办事,甚至一有空就会带着他们的修炼,让他们早日能将体内的仙气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虽然损失了一个岁芽肉身,可能够发现如此重要的问题,他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只是他有些担心那个逃走的岁芽肉身的情况,万一她被天庭发现,然后将结界里的事全部交代出去的话……
这份担心让他坐立不安,逃走的那个已经不是普通的岁芽肉身了,半仙的寿命很长,若她被天庭找到,天庭有的是时间拷问她。假如她已经失去了这里的记忆还好说,不然的话,情况就会很麻烦。
他最大的秘密就藏在这个结界里,当时把这些岁芽肉身带进来也是情非得已,要不是天庭突然围剿岁芽肉身,他也不需要出此下策。这里可是连郁离都不曾来过的地方,不管是地心聚魂灯还是那个需要重新复活的灵魂,他通通都藏在了这个结界中,若天庭知道结界的存在,之后就有可能会破开结界闯进来了。
匠祖就是用她的法器寻到这里来的,如果连一个法力低微的神仙都能利用法器的力量来到结界里,那么元始天尊就更不在话下。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快训练好这些半仙,然后将那个灵魂复活,正式实行他的计划。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担心的事情的确发生了,那个逃走的半仙已经被银雪和玄墨抓回了天庭,并交给了元始天尊处理。但不幸中的万幸是,她现在失了忆,一时半会都不会将结界的秘密说出去。
玉清宫现在也是相当热闹的,孤影的尸体藏在了那里,因太初魔尊的元神融合实验飞升的陆其在那里,吸收了仙气成为半仙的岁芽肉身关在那里,苍名山带回来的小孩也软禁在那里,可谓是所有不解之谜的集中营了。
陆其依然跟红雨轮流照顾着那个小孩,不过自从上次找回记忆后,他的脑海中就会经常出现一些似乎并不属于他的记忆。
在没有获得所有前世的记忆之前,他是不敢肯定那些经常出现在脑海中的画面并不属于自己,可他已经有了过往的全部记忆,自然就能轻易分辨出,那些偶尔闪过的片段根本不是他的。
一开始,那些片段都是模糊而短暂的,看不清的身影,看不清的背景,所有场景都像是年代久远的老电影一样。可随着他跟小孩有了越来越多的接触后,模糊的片段逐渐变得清晰,很多场景从一闪而过变成几秒钟的片段再到几分钟的短剧,他看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有了之前的经验,陆其对这些记忆的接受程度变得相当高,他没忘记自己体内还有一块上古天神的元神碎片,新的记忆片段或许就是那位上古天神的,只是她的元神只有小小的一块,因此记忆才会是跳跃式般的脱节。
他暂时无法把这些记忆片段串联成一个连贯的故事,只能将每次看到的片段都记下来,再看看能不能跟之前看到的情景连接起来,但很可惜,到目前为止故事依然是断断续续的状态。
从已知的信息里,一个长相极其美丽的女子会经常出现,他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什么身份,但可以肯定,她必定是位神仙。那女子对记忆的主人很不友好,因为他最常看到的画面就是对方指着记忆主人的鼻子破口大骂,脸上的表情还十分的嫌弃。
陆其还挺想知道那女子跟记忆主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们之间又发生过什么事的,只是到目前为止,他能得到的信息就是记忆的主人长得不太好看,那女子对记忆主人相当厌恶,除此之外就一无所知了。
每天看着那女子换着各种形式对“自己”一通奚落,陆其别提有多纳闷了,他越来越想知道,到底记忆主人的死是不是跟那女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