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非常郁闷,她就不明白,既然匠祖有办法找到太初魔尊,那为什么最开始不把太初魔尊的位置告诉他们呢?只要消灭了太初魔尊,地心聚魂灯不就能到手了吗?还是说,因为担心天庭不允许她岩心复活,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说?
岩心的身份确实尴尬,身为犯仙,如果把他复活了就很难说得清楚,更何况当初那50道天雷可还没罚完,复活之后,顽固派很有可能还会要求岩心继续接受惩罚。以匠祖对岩心的在乎程度,她肯定不会接受天庭再一次伤害她的仙侣,而唯一能保证岩心安全的方法,那无疑就是离开天庭了。
金仙是因为凡人的信仰之力才成仙的,他们的能力也是由凡人的信仰而来,就比如说,凡人希望有神仙能牵引姻缘,于是月老就出现了,他的主要能力也是管理世间的缘分,凡人相信命由天定,于是上升星君就出现了,从此以后凡人的命格就由他管理。他们的能力发挥得越好,凡人对他们的信仰就越深,他们的能力和生命力也会越高,反之,他们的能力和生命力就会越低。
可一旦金仙入了魔,他们的能力就会对凡人起到反效果,继而让天道失衡,如此一来,凡人对他们的信仰就会降低,他们的能力和生命力也会逐渐减少,最后消失于天地之间。
不过相同的情况放在匠祖身上似乎又会有所不同。
也不知道她是不想浪费时间关注信徒还是未雨绸缪,反正她成仙之后基本就没有为信徒做过什么,顶多就是每50年显灵一次,亲身教信徒做一件对她来说非常简单,对信徒来说却是打开新天地的工具。放在其他神仙那里,这已经算是不作为了,可神奇的是,信徒们对她的信仰却半点没有减少,相反,因为她教授的工艺推动了凡间的文明发展,信仰反而变得更加坚定。
她给予信徒的并不像其他金仙那样是通过法力来实现,因此根本没有反效果一说,她在凡间现身,教凡间的工匠做一两件法器就行了,这工作不管在天界还是魔界都可以完成,根本没有影响。正是这个原因,她恐怕是整个天庭里唯一一个坠魔后不会影响能力和生命的金仙了。
到底这一切都是巧合还是匠祖早就做好的准备阎王不得而知,但她记得曾经问过匠祖,为什么在明知道自己的生命是来自于信仰之力的情况下还对信徒们爱搭不理。
而匠祖的回答是这样的,她说:“凡人是上古天神所创,原本是完全受上古天神控制的,可上古天神沉睡后,能完全控制他们的神仙没有了,他们反倒能跟金仙互相制衡。金仙想要走出这个困境,实现信徒祈愿的办法就不能依靠法力,否则总有一天会被牵绊住手脚。
如果我帮助信徒的办法是施法让他们的工匠能力更上一层楼,那他们以后拜我就只会求这个,假如我没办法再提高他们的技艺,他们对我就不会再有信仰。可如果我帮助他们的方法是亲自教他们技艺,那他们每次做手艺的时候就都会记得我,拜我也是为了感谢我,哪怕有所求也只会求我显灵。
神仙显灵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实现的,就算求一辈子都无果,相信他们也不会失去对我的信仰,这样一来,我只要每隔几十年去教他们一次就好了。这就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教一次就能完事,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当时她还担心匠祖这么做会逐渐丢失信徒,现在看来,或许还是匠祖棋高一着吧。
匠祖就是这样,永远都会掌握着主动权,当下你会看不明白她的操作有何意义,但等到将来某一天,你会发现其实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布下了这个局。她入魔道不会受到影响,岩心本来就是飞仙,生与死都跟凡人无关,入不入魔道就更没有影响了,这么看来,似乎他们离开天庭还更安全?
阎王郁闷了,一时间竟有些恨起顽固派来。当年要不是因为他们,岩心根本就不会死,现在匠祖也不会为了复活岩心离开天庭,跑去跟太初魔尊合作。头痛的是,若想劝匠祖回来,首先就要把地心聚魂灯抢到手,其次就是保证岩心复活后不会再次被惩罚。前者好办,只要齐心协力,干掉太初魔尊应该不是难事,可后者就有些麻烦了,到时肯定免不了一番争论,假如最后没有帮岩心争取到免罚,那匠祖肯定还会离开天庭的,而他们也就没有了继续保护匠祖的理由。
如此看来,在没有理清岩心的处置方法前,让匠祖回到天庭反而弊大于利。于是阎王决定,先把匠祖找到,然后再跟她慢慢商量对策。
炼金所的匠仙没能提供有用的线索,阎王也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她回到地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思考了一晚上,终于想到一个或许能找到匠祖的法子。
地心聚魂灯虽然可以修复元神,但要把元神放回到肉身内,却是需要另外一件调节磁场的法器。这件法器全天庭只是地府有,除此以外,匠祖也可以做出来。不过制作这件法器需要一种特殊材料,这种材料唯有在苍名山能找到,只要她把地府那件法器保管好,那匠祖就只能重新做一件,到时她到苍名山等着,迟早能把匠祖等来。
当然,没有那件法器也是能将元神放回到肉身的,只是元神和肉身上都有磁场,而磁场会根据所处的环境以及长期吸收的能量不断发生变化,因此,哪怕元神和肉身都是岩心,但由于两者分开太久,存放的条件也不一样,磁场就未必会相同了。
若元神和肉身的磁场恰巧契合,那就算没有那件法器也不会有问题,可若磁场不契合,那肉身就会对元神产生排斥反应,随时将元神弹出体外,这种状况就是凡人经常说的灵魂出窍。元神一旦没有了肉身或者特殊法器的保护,很容易就会消散。而肉身对元神的排斥反应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假如发生这种意外时匠祖不在岩心身边,那么岩心的元神就很可能会碎成渣渣,到时即便有地心聚魂灯也拼不回来。
她相信匠祖既然要复活岩心,那就绝对不会冒这个风险,所以匠祖一定会做好万全准备,在复活岩心前先把那件法器做出来。
情况顺利的话,一切应该还来得及!
有了决定,去苍名山的计划就立马被提上日程了。然而苍名山并不在天界,它是一个在六界以外的区域,里面非常大,各种珍贵的材料也非常多,但却非常危险,单独前往肯定不安全,想全身而退就必须要结伴同行。
阎王不知道能找谁跟自己一起去苍名山,毕竟此番前去都是为了匠祖,她作为匠祖的朋友愿意冒险,其他神仙就未必了。先不说这一趟能不能安全回来,就算可以,但去了之后不仅没有好处,很可能还会得罪匠祖,这种得不偿失的事,谁会愿意干?
想来想去,最后也只能想到思缘神官。思缘神官跟匠祖不是朋友,跟她也还没有正式结为仙侣,按理说,他是没有义务要陪她冒险的,可他们毕竟正在恋爱期,关系总是比其他神仙要亲密些,如今她有困难,作为恋爱对象帮一下忙似乎也没什么不合理。
于是她便把思缘神官约了出来,并将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全部告诉他。
化为思缘神官的元始天尊有些头痛了,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希望时间能倒流,然后推掉这次约会。谁知道阎王约他出来是要做一件与他想法相反的事情呢?
作为元始天尊,他需要在匠祖没有帮太初魔尊做任何事之前把她抓回来,简单来说就是来硬的,可听阎王的意思,她是希望规劝匠祖,先把匠祖劝回天庭,然后再想办法帮匠祖实现愿望。
本质上他们都不希望匠祖跟太初魔尊合作,可在做法上就明显是有分歧的。
他的目的是杜绝匠祖提高太初魔尊能力的可能性,是为了保护天庭,之后能不能保住匠祖,那也只能尽力而为,至于要不要复活岩心,这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除此以外,他消灭太初魔尊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得到地心聚魂灯。在这个前提下,他的所有行动都会集中在对付太初魔尊这件事上,期间并不会特别去保护这件法器,更不会为了拿到这件法器而让整套行动变得复杂和困难。
而阎王的目的却只是单纯的不希望匠祖成为天庭的敌人,她是为了保护匠祖和帮助匠祖在“正确”方向上达成目的。她会考虑如何在不背叛天庭的情况下得到地心聚魂灯,会考虑如何在保证岩心安全的情况下将他复活,简单来说,她需要一切都在原则之下进行。可她的需求,无一不是要整个天庭配合的,而且还增加了任务难度,根本不是简单能办到的事。
如果现在答应跟她去苍名山,那在见到匠祖时他是抓还是不抓?抓的话,那就是妥妥的背叛,不抓的话,那就和他的计划背道而驰,也给天庭留下一个极大的祸患。
元始天尊为难了大概两分钟左右,最后还是决定不能再欺骗阎王:“很抱歉,这个忙我不能帮。天尊要把匠祖抓回来,如果我跟你去,看到匠祖肯定会出手的,我不想利用你对我的信任,对不起!”
这个答案让阎王怔了怔,她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却是理解,可即便这样,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些微的失望。本来找他帮忙也是出于无奈,理智上的确觉得他没有义务跟自己冒险,然而最后还是决定主动问他,这就说明了在她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现在被当面拒绝,那点期待也熄灭了,心里莫名地就有些不好受。
其实以前她就经常被拒绝,按理说已经习以为常了,哪怕思源神官在第一次相亲时就拒绝过她,她也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情绪,所以现在一阵难受涌上心头,她自己也迷茫了。
沉默的气氛在他们之间蔓延,阎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知道应该表示无所谓,不能让对方感受到压力,可这一刻她确实说不出大度的话,她甚至会想,作为情侣,他不是更应该帮自己的吗?
她知道这种想法很任性,也很要不得,但她就是压抑不住内心的不高兴。
阎王的表情本来就够严肃了,现在还生气,看起来就直接从十分严肃变成了十二分的严肃,哪怕是见多识广的元始天尊,此刻也不由自主地立正站好,再次解释道:“我好歹是玉清宫的神官,阳奉阴违实在不合适,你这么讲原则的性格应该能理解吧。或许你可以找银雪和玄墨帮忙啊,他们跟你相熟,肯定会答应的。但不放心,我不会跟天尊说的,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他能做的也就是装作不知,不派神官去偷抓匠祖而已。
阎王可不知道他放弃了多么好的机会,但听他说完不会告诉元始天尊后,心里才总算好受了一些,加上刚才他还特意给她带了顶讲原则的高帽,现在就更真不好意思让他违反玉清宫的规矩来帮她了。
她本来就不是矫情的性格,虽然一开始被拒绝时是有那么一点不开心,不过自我消化了一阵后就释怀了,于是便说道:“好吧,我试着去找他们帮忙好了,但经常麻烦他们,我这个做姑姑的都不好意思了。”
元始天尊笑着打趣:“小年轻嘛,经历多一些事情对他们也没有坏处啊,将来他们会感激你的。”
阎王一想到银雪和玄墨就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她摇了摇说:“但他们可能不会这么觉得呢,之前他们就经常吐槽你家天尊老是找他们做事情,害他们都没有自己的时间了。”
元始天尊心说,我可太知道了,那两个小家伙当着我的面也是这么吐槽的,实在太表里如一呢。
但他此刻是思缘神官,平时不太在元始天尊身边当差,理应不知道那么详细的情况,所以只能忍住不接话,甚至还装模作样地反过来抱怨:“也难怪他们抱怨啦,连我都不太明白,玉清宫神官那么多,为什么天尊就老喜欢找他们帮忙呢,总感觉我们不太受天尊的信任呢。”
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主打的就是一个我吐槽我自己。
阎王倒是明白一些元始天尊的心思,毕竟地府出了两个卧底,虽然之后已经把全天庭的飞仙都调查了一遍,卧底也已经全部揪出来,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心里就会留下疙瘩,一些非常重要的任务还是不会放心交给神官们。
然而玄墨和银雪不一样,他们原身是猫,还是在天庭生活了两百年才飞升的,完全不可能是卧底,要说在这天庭里还有哪个飞仙是能绝对信任的,那就只有他们了,所以把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心里才会踏实。
可卧底的事是秘密,暂时还不能跟思缘神官说,阎王便只能委婉地安慰着他:“天尊并非不信任你们,只是有些任务更适合他们去做而已。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如果天尊真觉得你有问题,肯定会把你逐出玉清宫的,现在你不还好好地在玉清宫当差嘛,所以天尊肯定是相信你的。”
被安慰了一番,元始天尊还觉得挺甜蜜,毕竟他喜欢找银雪和玄墨帮忙的原因还真是她说的那样,在他没有诉说过的前提下就能理解他,这是非常难得的。
他轻咳两声掩饰住自己差点憋不住的高兴,说:“原来是这样,听你这么说我才安心了呢。”
明明是来找他帮忙,结果被拒绝不说,最后还得反过来安慰他,这一来二去的,阎王也忘记生气失望了,只想着赶紧去问一问玄墨和银雪愿不愿意帮她这个忙。
玄墨和银雪才刚帮元始天尊调查完匠祖的下落,还没休息两天,结果又被阎王邀请去守苍名山待匠祖,一个任务变成连续剧,他们还真是无语了。
阎王也知道老是麻烦他们很不好,可如今连思缘神官都不方便帮她,她又不能让地府的神官做帮手,只能硬着头皮来寻求他们帮忙。
她挺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本来我想找思缘帮忙的,可他是玉清宫的神官,元始天尊要把匠祖抓回来,他觉得如果去了的话,抓不抓都不适合,所以建议我找你们帮忙。”
玄墨眼睛一眯,心里直把元始天尊骂了八百遍。那家伙隐瞒身份不说,还老是把一些跟他们无关的工作推给他们,实在是无耻至极。在这一刻,他真有那么一瞬间想将思缘的身份告诉阎王呢。
但阎王应该是真的没有帮手了,这才不得不找他们,如果连他们都拒绝,那阎王恐怕就得自己一个去冒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