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清音改了那么个膈应的名字,元始天尊就不由得撇了撇嘴,心想,以前就觉得那家伙自命不凡,有点实力心就飘了,还太初魔尊,分明是跟他较劲呗,以为换个赛道和名字就真能跟天庭叫板了吗?
如今的天庭跟以前可大不一样了,金仙和飞仙之间已经没有那么泾渭分明,神仙内部也没有了那么多内斗,虽然不能说上下一心,但至少在面对外敌时都能商量出个统一的态度。而且以前顽固派居多,好多改革都无法推行,一些明明可以及早做预防的事都会因为他们的阻拦最后只能盲羊补牢,现在顽固派虽也不少,可真正能够兴风作浪的已经不多,若是情况不对,他们还能及早做预防,不会给太初魔尊有可趁之机。
元始天尊回想起太初魔尊看到他时的表现,明显是有些始料不及的,说明在他的计划中并不想那么快暴露身份,但他也没有一丁点惊慌失措,说明他肯定还有依仗。若是没猜错,他后续还会有其他计划,只是计划并未完善,所以要暂时蛰伏下来,等待时机成熟。
碎魂重生、卧底神官、岁芽肉身、丛林冷泉、冰棺尸体,还有莫名飞升的陆其,这些必定是计划已久的事情,如此庞大的计划,目的不可能是堤溃蚁穴的效果,若是能把这些零散计划背后的目的串联起来,应该就能有所发现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为什么他的元神已碎却可以重生,只要解开这个谜题,相信很多过往解释不通的事情都会有答案。
这天,元始天尊溜达着溜达着就来到了炼金所,也没让神官通传就大摇大摆地进了府内。天尊来炼金所向来就像回家一样,从来不会让他们通传,神官们也不敢阻拦,只能从小道快速奔去通知匠祖。
元始天尊对炼金所太熟悉了,即便匠祖经常变换水榭的阵法,但以元始天尊的法力,这些阵法怎么可能困得住他,七拐八拐就拐到了匠祖的房间前,用力敲了敲门表示自己的到来,也没等里面回话就推门走了进去。
“找你一趟还真是够麻烦的。”他这没规没矩的家伙居然还抱怨上了。
匠祖手里拿着一本连封面都没有的古书,头也没抬,完全没有招呼他的打算,只淡淡道:“能有多麻烦,你散个步不就来了吗?”
元始天尊继续吐槽:“在家里还搞个阵法,你进出不嫌麻烦吗?”
匠祖冷静反驳:“家里东西贵重,自然要防着点。”
元始天尊切了一声,还配了个相当有灵性的白眼:“你那些东西是一般神仙有办法用的吗?会用那些东西的外面阵法也根本困不住,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这话倒是有两分道理,匠祖家存放的都不是一般的法器,知道怎么用的神仙少之又少,就算偷了也白偷,根本没必要专门弄个阵法来防小偷,而知道怎么用的神仙法力修为和见识都不会低,这样的神仙用阵法也很难困得住。
匠祖依然没有太大反应:“我法力低微,给自己的东西多上一道保险不行吗?你要看不过可以来帮我守个门啊,若你愿意,我撤了那些阵法又如何。”
元始天尊一屁股坐在匠祖跟前:“你想得倒美。”
匠祖知道他肯定无事不登三宝殿,跟他贫嘴了两句已经是极限,便直接进入主题,问道:“这次来又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元始天尊自然不会这么答,虽然是天界第一美男,但他可不会随便撩妹,呵呵两声,回说:“来请教你一件事,一个神仙已经元神俱灭,他还能复活吗?”
听到这话,匠祖拿书的手明显顿了顿,不过她戴着铁面具,在阴影的遮挡下倒是看不清她在那一瞬间的眼神。她的心里有些激动,但还是努力装作平静,只是语气中不禁带上了一丝丝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急切:“怎么突然好奇这个了?”
元始天尊倒是没有察觉到匠祖的异样:“玉清宫以前有个叫清音的神官,你还记得吗?他明明已经元神俱灭,可现在不仅复活了,而且还坠了魔,前不久我看到他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见多识广,这世上真有让破碎元神复活的方法吗?”
匠祖一直低着头装成认真看书的样子,但实际上眼神已经变得晶亮,她努力压抑着内心的兴奋,继续不疾不徐地回道:“据我所知确实有一种方法能做到,只是这种方法早已失传,如今已无法做到。”
元始天尊连忙追问:“什么方法?”
匠祖终于抬眼看向他:“你听说过地心聚魂灯吗?”
元始天尊一愣:“什么玩意儿?”
匠祖这才解释道:“地心聚魂灯是一件上古法器,传说中这件法器能修复破碎的元神。这件法器是一位上古天神所创,由于修复元神需要庞大的力量,所以每次启动法器时都会耗费创造者的元神力量,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位上古天神就提早陷入了沉睡。他的妻子知道是法器的原因才导致丈夫沉睡,一气之下就将地心聚魂灯给毁了。后来也有不少匠仙想要重新做出这件法器,可惜都没能成功,慢慢地,这件法器就变成了传说,很多神仙都以为它并没有存在过。”
原版已经毁了,翻版又不可复制,那太初魔尊是怎样复活的?
元始天尊好奇问道:“你有尝试过复制这件法器吗?”
匠祖摇了摇头:“好奇之下尝试过,但因为没有任何参考资料,根本无从下手,做出来也根本用不了。”
元始天尊立马抓住了话中的漏洞:“你的意思是已经做出来一个,只是没办法用?”
匠祖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都让元始天尊抓到漏洞,有心想找补,但又怕越说越错,最后只能坦白道:“是,只有其形没有其实。这个灯到底有多大,是方是圆,里面结构如何,通过什么发挥作用,当中需要多少能量,都没有资料记载,我也只是靠自己的理解和经验摸索着做,不过从来没有成功过。”
从来……元始天尊有些诧异:“你已经实验很久了?没事你搞这东西干嘛?”
果然相当敏感!匠祖不动声色地说:“这等传说级别的法器,哪个匠仙不想让它重现天界?以我的能耐想要挑战一下也正常吧?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已经没有研究,怎么,你想让把它做出来?”
为免暴露太多,匠祖决定转守为攻,掌握聊天的主动权。
元始天尊摇头摆手,连忙澄清:“不不不,这等法器一旦出世恐怕会引起天庭动乱呢。虽然不知这法器是否存在过,当初又是为何被造出来,但这明显是逆天之事,还是不要让它出现的好。”
匠祖便趁机打听:“可这法器现在不是已经出世了吗?如果你担心有违天道,恐怕就要把它找出来了吧。”
元始天尊这次倒是没有马上接话,他沉吟了片刻,然后才问:“你确定是只有这件法器能够修复元神?”
匠祖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据我所知只有这个办法。而且你也说了,这是逆天之事,既然逆天,那就不可能一而再地出现。更何况那件法器还需要上古天神的元神力量才能启动,你觉得别的办法能怎么替代?”
这倒也是,不过元始天尊又想到了数个问题:“可创造这件法器的上古天神已经沉睡,那法器又是用什么能量启动的呢?而且他已经元神俱灭,又是如何启动法器的呢?当初又是谁救了他?”
匠祖虽然对这件法器有所了解,但毕竟不是同年代产物,她成仙时上古天神已经全部沉睡,这件法器也已成传说,能知道这么点信息已经是四处打听的结果。而且这些信息还是口口相传的,未必准确,所以元始天尊的问题她也回答不上,只能说道:“这件法器是传说之物,我所知的也不一定正确,你想知道答案或许得问清音了,但估计他也不会告诉你。”
元始天尊陷入了沉思,他一边有节奏地敲打着手指,一边思考着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种种是否跟地心聚魂灯有关。
首先就是地府里那些总是会投胎在岁芽肉身里的灵魂,这些灵魂隐隐带着仙气,似乎跟别的灵魂有所不同。以前并不知道这是这么回事,但若他们都是地心聚魂灯修复的灵魂呢?这些年来,天庭里也罚过不少神仙,有许多在受到惩罚后都元神俱灭了,如果太初魔尊手上真有地心聚魂灯,那他会不会有意收集这些元神碎片来加以利用呢?
其次就是将神秘灵魂投胎到岁芽肉身的作用。地府两个神官卧底多年,如果只是想让神秘灵魂重新进入轮回之中,其实只要将神秘灵魂和普通灵魂对调一下就行了,到时将普通灵魂消灭,一切就神不知鬼不觉,想查也查不到。可他们偏偏要一次次地将神秘灵魂投胎在岁芽肉身中,肯定是有特殊意义。已知岁芽肉身能吸收灵气和仙气,会不会他们就是利用这个特性来滋养神秘灵魂呢?
再来就是陆其体内的第二个灵魂是如何进入他体内的问题。之前上生星君已经彻底调查过天庭上仙,那些在生死簿里没有飞升前资料的已经全部被抓出来,可那一波彻查中没有发现陆其有问题,所以他体内的并不是神秘灵魂。然而有第二个灵魂存在的话,会不会这个灵魂也是通过地心聚魂灯融入到他体内的呢?
想到这儿,元始天尊便问道:“据你所知,地心聚魂灯能让两个不同的灵魂融合在一起吗?”
“两个灵魂融合?”匠祖的声调上扬,明显对这个问题感到诧异,“没听说过,两个灵魂放在一起,要么互相排斥,要么一个把另一个吸收了,融合在一起应该是不大可能的。怎么,你是发现了有这样的情况?”
现在陆其的情况还不适合公开,所以元始天尊也打算暴露:“没有,就想到了一些事情随便问一问。”
匠祖也没打算多问,只是继续把自己对地心聚魂灯的理解告诉他:“不过地心聚魂灯的真正作用就是个谜,它能将两个灵魂融合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但以我判断,要是两个灵魂能相安无事地融合在一起,那必定是两个灵魂的灵魂力量相差不大,且各自有分工,互不干扰。”
元始天尊半眯着眼睛认真思考这些话的含义,尤其是那句“各自有分工,互不干扰”对他颇有启发,再考虑到陆其身上的谜团,这是不是就意味着,陆其能飞升靠的是他体内的第二个灵魂呢?
见他自己在想事情,匠祖便没再打扰他,此时她也快要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了,她怕再说下去就会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心情。
地心聚魂灯,这件她一直想要复制却从来没有成功过的法器,没想到是真的存在。当初她也是意外了解到这件法器,为了知道更多相关信息,她查找了大量资料,就是神书阁也不知去过多少回了,可一直找不到任何资料,除了一些成仙时日已久还对法器有一定兴趣的金仙曾听说过这件法器的故事外,其他神仙甚至连这件法器的名字都没听说过。很多匠仙都说,其实地心聚魂灯就是个传说,天地下根本没有存在过这样一件法器。
匠祖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传说,但她想的是,如果这不是传说,那她就要把法器给复制出来,如果这真的是传说,那她就要把法器给制造出来,无论如何,她势必要都要把地心聚魂灯给做出来。
为此,多年来她不断收集资料,不管是口口相传的故事也好,书上有疑似的记载也好,她都会一一整理出来,然后根据经验去判断筛选哪些有用哪些没用。说实话,以目前能找到的资料看,她这跟凭空做出一盏地心聚魂灯也没什么两样了,正如她之前说的,形状大小结构都不知道,甚至连它是不是一盏灯都是个谜,能做出来才有鬼。她现在只是相当于把这件法器的功能和概念总结出来而已,距离把它变成实物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但她并没有气馁,反正有概念总比没概念好,有概念说明有方向,只要沿着方向往下走,她迟早能走到目的地。于是她开始做出各种尝试,慢慢把想象到的东西加在她的实验品上,把实验失败后觉得没用的东西换下来,就这样加加减减,实验品已经不知道换成第几千代了,还是没能成功。
本来她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这疑似地心聚魂灯的法器居然现世了。虽然此时还不能证实就是地心聚魂灯,但这世上能修复破碎元神的方法,以她所知就只有这件法器了。
而且退一万步,就算不是这件法器起的作用,但能达到这个效果的方法也同样可以借鉴一下,形式上并不拘泥。
此刻匠祖已经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要把找到这件法器。
好不容易总算把心情平复下来,匠祖这才用冷淡的语气对元始天尊说:“你到底要在我这里发呆发到什么时候,有问题就赶紧问,没问题就赶紧走,不要妨碍我看书。”
被无情驱赶的元始天尊厚着脸皮笑了笑,继续赖着不走:“我又没吵你,你要看书就看啊。有些事情还没想明白,等下或许还有事情问你,你着什么急啊。”
匠祖无奈地说:“地心聚魂灯的事,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元始天尊摆了摆手,暂时没有再说话,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再次问道:“地心聚魂灯能重塑身体吗?”
匠祖不明白他为何会有此一问,但还是把知道的说了出来:“应该是不能的。”
元始天尊这才想到太初魔尊身上又一个奇怪的疑点:“既然这样,那清音现在的身体又是从何而来的呢?难不成真的什么妖魔鬼怪在帮他?”脑海中首先闪过的是郁离,不过转念一想,郁离离开天庭的时间跟清音元神俱灭的时间相差了大几千年,他可不相信清音的元神碎片能在天地间存在那么久呢,所以不可能是郁离。
匠祖淡淡地说:“你不要把事情孤立考虑,岁芽肉身是不是清音做的,他怎么会知道岁芽肉身的制作方法,又是用什么材料把岁芽肉身做出来的,这些跟他复活有没有关系。别忘了,岁芽肉身是上古天神时代的产物,地心聚魂灯也一样,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在机缘巧合下同时得到了这两样东西,所以才得以复活的。”
这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仙啊,好一个机缘巧合,他怎么就没想到这种可能呢。岁芽肉身的记载如此之少,他不太可能还在天庭时就已经知道它的历史和制作方法,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在元神俱灭后意外地同时遇到岁芽肉身和地心聚魂灯,这才得以完全复活。
啧啧,这家伙居然有这样的狗屎运,真是想想都觉得不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