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总算把秦琼给救了回来,众神仙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尉迟恭,原地跪下就给匠祖磕了三个响头,磕完后才走进牢房把秦琼抱出来。
秦琼的状态很虚弱,由于连续多日流失仙气,所以他体内的仙气已近枯竭,比红雨当时的情况严重多了。仙气对神仙而言就像阳气对凡人一样,人的阳气越少,生命力就越弱,等阳气耗尽后,作为人的生命就会终结,到时阴邪之气入体,人就会变成妖鬼,同理,仙气越低神仙的生命力就会越低,当仙气耗尽之后魔气就会趁机侵入体内,让仙坠成魔。
所以即便仙气没有枯竭,秦琼也还是要尽快补充仙气,否则依然会有坠魔的危险。还好神仙有法力,法力能转化为与之体内相同的气息,只要仙气没有枯竭,法力就会变成仙气。
尉迟恭知道秦琼还不算完全被救回来,如果不及时把仙气补充回来,魔气就随时都有可能进入体内。他没有半点迟疑,直接驱动法术注入秦琼体内,引导秦琼的法力转化为仙气。
过了大约两个小时,秦琼体内的仙气才总算充盈起来,恢复到正常时的八九成水平,但这已经是极限了,因为他的法力早已不足,此时跟个六等神仙也没什么两样。
解决完仙气问题,接着便是修复元神的事了。
尉迟恭和秦琼互相击伤了对方的元神,都是重伤员,只是尉迟恭先几天泡了金液灵泉,又有法力辅助元神的修复,伤势已经恢复了许多,虽然还没痊愈,但至少已从重伤变成轻重伤。而秦琼刚脱离了坠魔危险,只能拖到现在才去修复元神,加上他的法力已跌至谷底,无法辅助元神修复,所以暂时需要完全依靠金液灵泉的力量来疗伤,痊愈的速度就更慢上了许多。
两位门神是一个比一个弱,以现在的恢复速度,尉迟恭痊愈起码要一个月,秦琼痊愈至少得要三个月,凡间这么长时间没有门神照看,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金液灵泉内,秦琼与尉迟恭在泉水中相对而坐。
秦琼眼睛紧闭倚在池边,双手无力垂放于身体两侧,一只脚屈膝一只脚伸直,看上去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样。尉迟恭倒是好一些,他双手掌心相对横放于身前,拇指、食指、尾指伸出,中指、无名指收起,眼睛半睁半闭,双腿盘起,正在驱动法力加快元神的修复。
泉内异常安静,但这份安静却没有半点尴尬,对于劫后余生的他们来说,如今的宁静可真是太美好了。
半晌后,尉迟恭才双掌一摊一合收起功法,睁开眼睛看着不知是闭目养神还是真睡着的秦琼说:“你这伤急不得,得慢慢养,但我却是要快些好的,不然凡间长期没有门神照看,信徒都跑光了。”他也不管秦琼是不是醒着,反正就自顾自地说了一番。
秦琼倒是没有睡,不过他也确实没有什么力气,所以蓄了半天力才气若游丝地回道:“虽然当时我极力保持着清醒,但毕竟已是神志不清,那一掌可是没怎么留力的,你的伤又岂能马虎,别落下什么病根才好。元神受损乃是大事,千万要仔细。”
尉迟恭长叹一口气,十分无奈地说:“你知道的,咱们在天庭里可是异类,虽是因凡人信仰飞升,但实际上却只是上仙,这不伦不类的身份,弄得金仙不屑飞仙不服,左右为难。偌大的天庭恐怕只有咱们如此可笑,身为一宫主神手底下却没有半个神官,连偃无双那个从普通神官升上去做主神的小子都比不上,那些事我不干谁干?趁我还有把子力气,多完成些祈愿,多巩固些信仰,这样你的法力才能快点恢复!唉,事情纵使很难,但只要熬过了这一关就好。”
秦琼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因为他知道,其实尉迟恭什么都明白。
金仙瞧不上飞仙,这是一直以来就存在的问题,虽然并不是所有金仙都这样,但也是个大趋势。由于金仙的存在与否以及法力高低都来源于凡人的信仰,所以即便他们不承认,但还是知道需要巴结好凡人。而飞仙则不同,他们天生就是长生不死,生死不受凡人所控制,法力确实不及金仙,但如何提升都能靠自己努力,明显更自由。
如此相比之下,金仙自然是有许多地方要羡慕嫉妒飞仙的。当然,金仙想杀个把子飞仙还是挺易如反掌的,所以金仙对飞仙的态度可以说是嫉妒中又有点畸形的高高在上。
这是普通金仙与飞仙的情况。
事情落到他们这里便又有许多不同了,他们是飞仙,拥有长生不死之躯,但由于没有修仙,又是因凡人信仰飞升,于是法力只能来源于信仰之力。这样一来,他们的长生不死对金仙而言就变得相当之无赖。而对飞仙来说,他们无需艰苦修炼,只要哄骗哄骗凡人就能获得大量法力,实在霸道。正因如此,金仙和飞仙都把他们当成占尽便宜的异类,不想与他们交好,更是不想在他们手底下听他们差遣。
这种从飞升那一刻就注定的差异他们无法改变,既然大家都不待见他们,他们也就不讨嫌了,早早就下了凡做起门窗生意,既能发展信徒,又不用对着天庭那些神仙,一举两得。
他们本来就是双门神搭档,许多事亲力亲为也是足以应付的,没有神官对他们来说影响并不大,却不曾想有朝一日竟会出现如此困境。
有个问题别的神仙可能并没有想到,但他们心里却非常清楚。金仙在失去所有信徒后就会消失,不用面对没有法力的状况,但他们不一样,若没有了信徒,他们就会变为长生不死但完全没有法力的废物,到时过得肯定比第六等神仙还惨。所以尉迟恭根本不敢慢慢养伤,对他们来说,没有了信徒就彻底完蛋了。
从金液灵泉出来,秦琼和尉迟恭都变得有些心事重重,一时间,他们竟觉得不管怎么做都无法解决问题。
秦琼若有所思地走了一段后才提议道:“不如先请些散仙帮忙吧,就算你肯带伤上阵,现在的身体还是差了些。况且我听说,凡间的入室盗窃案件激增,还是要尽快摆平的,不然没等你下凡,凡间已经没有多少我们的信徒了。”
尉迟恭思前想后一番,竟慢慢觉得这提议还挺不错,虽然是权宜之计,但就目前情况来看,这已经是比较好的解决方案了。
然而就在他想开口同意时,前方一把带着笑意的熟悉声音忽然从暗处传来过来,打断了他:“此事关乎二位大人的将来,如此重任又岂能交给散仙呢!如果二位大人不嫌弃,不如这任务就交给我们吧!”
秦琼和尉迟恭心下诧异,立马顺着声音看过去,等看清暗处是谁后便齐齐惊呼道:“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只见银雪和玄墨缓缓站起,从暗处走了出来。银雪蹦蹦跳跳地来到他们面前,笑着说:“知道你们去了金液灵泉,回宫府必定会经过这里,所以特意在这里等你们的!”
尉迟恭越发不解,“等我们?为什么?”
玄墨抿了抿唇,像在说一件很无关紧要的事一般,语气淡淡地回道:“方才不是说了吗?二位大人为难之事,我们可以帮忙解决。”
“什么?”尉迟恭生怕自己听错或者误会了他的意思,连忙确认了一遍,“你意思是,可以帮忙处理入室盗窃之事?”
“没错!”?,银雪打了个响指,把秦琼和尉迟恭的注意力都引到自己这边来后才满怀愧疚地说,“秦大人受我们连累,尉迟大人更是无妄之灾,我们没有及早把敌人的存在告诉二位,害秦大人一时不察被暗算,无论如何都是我们的不对。更何况秦大人还是为了帮月老招揽信徒才去的萌萌月老庙,我们更不能故作不知。两位大人伤重,要想痊愈还需信徒的信仰之力,此时更不能让信徒流失。你们帮月老发展了不少信徒,这次怎么着也该换我们回报了。”
这事要能有两个神官帮忙自然比请散仙好多了,更何况银雪和月老跟他们相熟,办事自然让他们放心。看来果真是车到山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秦琼与尉迟恭欢喜地对看一眼,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但银雪和玄墨毕竟是香火琳宫的神官,贸然跑来帮忙他们,也不知道月老会不会别有想法。
玄墨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虑,连忙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两位大人放心,此事我们自会禀明月老,他老人家知道两位大人帮了他许多,肯定不会反对的。”
月老的品性秦琼和尉迟恭是绝对信得过的,而且银雪和玄墨都主动表示要帮忙,他们再多作怀疑就太不厚道了,随即点了点头,接受了他们的提议。
跟两位门神谈妥帮忙的事,玄墨和银雪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些天他们都在不断地内疚与惭愧,老觉得是自己的不慎才害了两位门神,所以急着将功补过,现在终于找到弥补机会,他们自然是非常积极和兴奋的。
回到香火琳宫后,他们就把帮忙秦琼和尉迟恭的想法告诉了月老。一如他们预计的那般,月老非常支持他们的决定,可对月老来说,帮助门神固然是报恩的最好方式,但他们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也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他们必须要有保命手段才能去帮忙。
而何为保命手段呢?那自然是拥有不被吸收仙气的方法。
玄墨沉吟半晌,问道:“月老的意思是,让我们先把匠祖的映阳镜和混元剪借到手才能去帮忙吗?”
月老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先是红雨出事,再是秦琼出事,他们出事时自己都毫无察觉,说明那件能吸收仙气的法器能无声无息的用在他们身上。如果你们没有保命手段,我是不会答应让你们去冒险的,虽然这么说对两位门神很不好意思,但与你们的安危相比,我情愿做个无耻之徒。”
玄墨一愣,然后便是无尽的感动。月老性格慈祥,非常有包容性,很多时候情愿委屈自己也会帮助对方,所以听到他如此坚决地表示情愿当个无耻之徒也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后,心里的感觉是十分五味杂陈的。这就像一位善良的母亲甘愿为了孩子当坏人一样,或许在外人看来这位母亲的确有罪,但在孩子的立场上看,母亲绝对是伟大的。
他连忙答应道:“月老放心,我们不是莽撞之辈,肯定不会贸然下凡。这次连秦琼大人都不知不觉地着了道,我们稍有不慎就会让敌人再次得逞,又岂敢轻忽之,即便您不提起,我们也会向匠祖借那两件法器以保安全的。”
这话其实是拐着弯告诉月老,先有保证自身安全的手段再行事的想法并不无耻,相反,越是聪明就越需要这样,足够的谨慎才能真正帮到两位门神,否则就只是莽撞,下凡了也只会添乱。
月老听出了他是有意安抚,便欣慰地笑了笑:“你心里有数就行,那我也不多说什么啦。”
这应该是答应他请求的意思了。玄墨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十分欢喜,便赶紧向月老拱手躬身施了一个大礼:“谢月老成全!”
月老笑意慈祥地轻轻托起他的手,调侃道:“跟我来这一套,是想讨打吗?”
玄墨难得地也跟月老开起玩笑,说:“月老想打便打吧,反正你每次都只是做做样子,从没真正下过狠手。”
月老一脸拿他没办法的神情,忍不住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脑袋,须臾后正色道:“既然要帮,那就好好干。不过你要记住,凡事都得小心,事情宁可做慢些也要保证好自己的安全,每天都必须给我报平安,发现异样时也要马上跟我说清楚你们的具体位置。还有,银雪好奇心重,你得看好她,别让她到处乱跑了。”
玄墨老老实实地听着月老的唠叨,脸上虽布满无奈,但心里却十分妥帖。月老越是这样就说明越关心他们,既是被关心,那他当然不会不耐烦。好不容易听月老事无巨细地吩咐了一遍后,他才认真回说:“请月老放心,玄墨一定照办。”
搞定了月老,接下来就是向匠祖借法器了。
想找匠祖就要去炼金所,然而匠祖跟别的主神不同,可不是随时都能求见的。在炼金所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除非拿出一条炼金所不知道的与法器有关的消息,否则匠祖要不要接见就全凭心情了。天庭里,除元始天尊和阎王不受这条规矩限制外,其余神仙都是一视同仁,所以玄墨和银雪在来炼金所之前就做好了“三顾茅庐”的准备,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匠祖居然马上就接见了他们。
匠祖所住的院子外挂着一个空白的牌匾,此院没有名字,炼金所的匠仙们习惯称之为白院。进入白院的院门后,入眼是一个大水塘,水塘上有一条长长的廊桥,直通向水塘中央的水榭。水榭侧面是一座十米高的水车,此时水车正以均匀的速度不快不慢地转动着。
水榭很大,呈t字形,突出来的部分与廊桥连接,入内是候客室,来访者都要在这里等候,直到匠祖相请才可以入内。穿过候客室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上有两道门,分别在走廊的两端尽头,左边那道是木质的推拉门,右边那道是木质的平开门,两道门的式样都非常简单,像是一脚过去就能踹破一样。不过据引路的匠仙说,别看两道门如此质朴,里面是有着大学问的,这里一道是通向匠祖的房间,一道是通向匠祖的研究室,至于哪道门通向哪里却是每次都不固定,除非匠祖将当下的通行方法告诉引路匠仙,否则谁都无法随意靠近,若有不知好歹的神仙硬闯,那就极有可能会陷入水榭幻境中,永远都出不来。
听到引路匠仙的介绍,玄墨和银雪立马变得乖巧无比,连四处乱看的眼神也马上收了回来,他们乖乖跟在引路匠仙身后,连他是怎么解开木门机关的都没有看,生怕坏了匠祖的规矩惹她生气。
这次来是有求于匠祖的,肯定不能像对待元始天尊那般随意,更何况,他们原本就跟匠祖不熟,自然不会放肆。
将玄墨和银雪带到一间只有四面墙的空房子后,引路匠仙就告退了,被留下的他们便只能一脸茫然地不知所措。
不知过了多久,大门左侧的墙壁忽然发出了些许响动,紧接着,匠祖竟穿墙而出来到了他们面前。
这样的出场方式绝对称得上震撼,直接就把玄墨和银雪震得无比惊讶。玄墨还好一点,腹黑的他只要装一装确实能表现出临危不乱的模样,但银雪这向来好奇心极重的性子就压抑不住了,眼睛不断地偷瞄过去,像是要直接把墙壁上的机关看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