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银雪和玄墨都留在香火琳宫,他们也干脆不化为人形了,一直以原身状态生活,每天几乎都粘在月老身边,不是趴在他肩膀上就是爬进他衣襟里,反正是甚少自己下地走路。之前他们忙于凡间业务,甚少回天庭,现在有时间陪月老,所以便连一分一秒都不愿浪费,就算是睡觉也都要睡在月老身边。
这就让月老有些苦不堪言了。玄墨性子冷漠,睡觉的姿势也很安静,基本一晚上都不会怎么动弹,睡下时是什么姿势在什么位置,睡醒之后基本都是原模原样。然而银雪却相当要命,她性格既慵懒又活泼,慵懒的一面主要表现在睡得死沉死沉,只要睡着了,那必定是雷打不动,至于活泼的一面则主要表现在睡姿上,即便她睡下时是卧在月老身侧的,睡着后也会不知不觉挪到月老脸旁,睡下时明明是团作一团,睡着后却会变成四仰八叉,有时是小脚丫子踹到月老脸上,有时是尾巴甩在月老脸上,总之会把月老弄醒无数次,让月老不得安生。
月老几晚上睡不好后就不愿再跟银雪同睡,不管银雪如何撒娇都必会将她赶回自己院子里。银雪很委屈,可委屈也没用,以前不管是什么要求月老都会满足她的,这是月老第一次狠心拒绝她,足见她睡着后是多不受待见。
还好世上有一个玄墨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嫌弃她的,这才让她心里没那么伤心难过。
玄墨在这件事上无疑加了不少分数,他没有嫌弃银雪,银雪自然就会更愿意亲近他,要知道这是跟月老在抢喜爱度呢,任何一点胜过月老的地方都极不容易,而一旦喜爱度积累多了,内心的天平就要偏向玄墨那边。
这也是月老所说的不能干预过多的原因,因为只要一点点感受,一点点意识,最后量变才能变成质变,否则早早把事情说穿,银雪只会脑子明白心里不明白,而一旦感情的事有了过多理性思考的余地,想着想着也就成了故事,心里就不会有属于自己的悸动。
没有了银雪干扰,月老就不用担心半夜被她精彩的睡姿给弄醒,晚上能睡个好觉,第二天也就更加神清气爽。不过让他惊奇的是,和银雪一起睡的玄墨居然比他更精神,这就让他无比疑惑了。
他悄悄走过去抱起玄墨,凑到猫耳朵边轻声问:“你小子的精神怎么如此好?银雪晚上没踹你吗?”
玄墨耳朵边的毛毛被月老说话的气息弄得极痒,他忍不住抖动了几下猫耳朵,然后才异常神气地抬起下巴,针状的瞳孔里透出了几许嚣张,说:“我自小跟银雪生活在一起,早就习惯了,哪是您这般没用的!”
闻言,月老顿时变得满脸慈祥,他用力揉了揉玄墨的猫头,打趣道:“以往银雪没这几天那般黏糊,我也没跟你们一起睡过,倒是不知道小丫头的睡相竟如此之差。还是咱们玄墨厉害,越是被踹越是睡得香甜,我看你脸色,好像比前几天还精神些。”
玄墨的猫尾巴一甩,瞥了月老一眼,竟满脸神秘地说:“我自有让她老实的办法,不过我可不会告诉你!”
月老边摸胡子边若有所思地盯着玄墨的猫眼睛,半晌才露出一副老流氓的神情,说:“你这副占了便宜的模样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吃了银雪豆腐吧?”
玄墨哪里会告诉他银雪睡觉有一个特点,只要抱住她,她睡觉就能老实。前几晚他不想月老发现这个秘密,所以才会放任她随意睡,还好月老被折磨了几晚上就受不了,不然他肯定要多忍几天没有银雪在怀里入睡的日子呢。
见他故作神秘不愿多说,月老也懒得花时间问,反正他俩自有自己的相处模式,做家长的实在不好插手太多。
玄墨和银雪近段时间没有下凡,萌萌月老庙自然也没有正常营业,不过他们经营日久,平时又与门神多有合作,早就形成了默契,所以门神是可以自由出入萌萌月老庙的,如果他们那边有客户介绍,甚至都不用提前跟玄墨和银雪说,只要直接带客人过去给钱选神像就行。
这天,秦琼这边又有一个客人要介绍,知道萌萌月老庙这些天没有营业,他便没有通知玄墨和银雪,直接就带着客人过去店里选购神像了。等招呼完客人离开萌萌月老庙时,他忽然察觉到一丝危险气息在迅速接近。
“谁?”秦琼立马停下脚步,异常惊觉地注意着四周。
从萌萌月老庙回去他的门窗店需要穿过附近的公园,此时他就在公园里,周围不是普通的行人就是徐徐风声,除此以外根本没有其他可疑动静。他环视了一圈,仔细观察着每一个角落,但却根本没有发现那丝危险气息的来源。
作为门神,秦琼对危险的感应能力是极强的,自然不会认为是自己太敏感而感应错误,这股危险气息的确真实存在,只是他一时间没有找到它的所在之处。不过正因为这样,他的神经才越发紧绷,能散发出危险气息却不被察觉到具体位置,那就说明这股气息主人的实力在他之上,他需得小心应对才行。
问题没有得到答案,秦琼便不再多问。他小心地移动着脚步,注意力一直紧绷着,完全不敢放松下来。这股危险气息到底是不是针对他的尚未可知,但他身为门神,自觉有护卫凡人的义务,哪怕对方的目标不是他,但只要有伤害到凡人的可能,他就要尽全力保护,所以随时都要做好出击的准备。
就这样小心翼翼地移动了五十米,这股危险气息却一直如影随形地,并未摆脱,于是秦琼马上就确定了,对方是冲着他来的。
“鬼鬼祟祟躲在背后的到底是谁?如果是冲我来的,那就麻烦现身吧!”秦琼用传音术将这番话传遍了方圆千里的范围,而凡人是无法听见传音术的,所以这番话只有会法术的妖魔鬼怪神仙能听见。
他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必定不是凡人。
话音落下,对方还是没有出来,也没有作任何回应,就像完全无视了秦琼的话一般。
秦琼顿感棘手,心想,这对手如此沉得住气,想必会相当难缠啊!一般来说,在敌弱我强的情况下是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的,可对方明显强于他,行事却依旧这么小心,那便说明,对方肯定是志在必得不容有失。
到底是谁跟他有这般仇恨呢?
正胡思乱想间,后方树上忽然传出飒飒作响的树叶声。秦琼飞速回过头去看向声音来源,发现这是小鸟撞击树叶发出的响动才舒了一口气,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思绪,他也终于回过神来,微微摇了摇头,把胡思乱想先甩出脑子,定神继续注意着四周的变化。
如此神经紧绷地缓缓移动,原本只需要十分钟左右就可以穿过的公园竟走了快四十分钟才走完,看到公园出处,秦琼紧绷了许久的神经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然而就在此时,那股一直笼罩在周围的危险气息竟突然靠近,还没等秦琼反应过来,那股气息又马上消失不见,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秦琼有些不明所以,他浑身上下摸了摸,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的地方,心里更觉诧异。
难道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他?
想不明白,秦琼更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便加快了回程的速度。
等秦琼走后,一击即中就隐下气息的太初魔尊总算现身。他这次还是在同一个位置进行观察,本来还是以玄墨和银雪为第一目标的,奈何他们鬼得很,这段时间都躲在天庭不下凡,他等了几天都没有等到他们回来,原本都要转移地点了,谁知还没离开就遇到了秦琼。
秦琼是飞仙,但因为有大量信徒,所以情况又跟金仙有些相似。他的法力来源是凡人的信仰之力,在凡间经营了那么久的门窗店,早就信徒广布,跟之前那个雅仙相比,法力高出不是一星半点。这次能成功对他下手可算是意外收获,如果可以将他的仙气吸收殆尽,那必然又有一大批岁芽肉身进入半仙状态。上次的竹心线就被弄断了,这次太初魔尊可不敢轻忽,得保证竹心线开始发挥出作用,并没有被另一个门神尉迟恭发现才能离开。
他收敛住气息远远跟在秦琼身后,直到他进入门窗店才选了一个能看到店里状况的位置观察着。这次他是先将竹心线的另一头连在岁芽肉身身上,然后才到观察点寻找目标的,所以在他将竹心线连在秦琼身上时,他的仙气就已经开始流失。
不过让太初魔尊意外的是,这回来的路程不短,按时间计算,秦琼应该已经失去理智的,可他如今看起来还是很正常,完全不像流失了仙气的神仙,真是奇也怪哉。
“难道因为法力更高强,所以仙气流失的影响更少?”太初魔尊喃喃自语地猜测着,继续耐心地留意着秦琼的反应。
过了许久,只见秦琼开始不时地轻揉太阳穴,像是有些不舒服的样子,但他依旧眼神清明,神志清醒,并没有发疯的征兆。
尉迟恭见他似有不适,便关心问道:“你这是怎么啦?”
秦琼甩了甩脑袋,有些气息不稳地说:“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头有点晕。”
“头晕?”尉迟恭很是诧异,“难道是中了什么法术?不然怎么会无端端头晕呢?咱们是神仙又不是凡人,可没有生病一说。”
秦琼靠坐在椅子上休息,有气无力地回道:“我也不知道,但刚才回来经过那个街心公园时确实有件怪事,不知为何竟有个危险气息一直跟着我,还好我警觉,没有给对方出手的机会。”
尉迟恭便更疑惑了,忙问:“既然对方没有出手,那你又为什么突然头痛?”
秦琼也只能摇了摇头:“不知道呢,可能是累了吧,休息一下或许会好一点。”
这话骗骗凡人还行,骗神仙可没什么说服力,尉迟恭劝道:“累了顶多就是困,怎么会晕呢?我看今天也没什么事,不如回天庭找个仙医给你瞧瞧吧,不管什么问题,及早发现总是好的。”
秦琼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低下了头,他的眼中飞速闪过一丝暗色,神志也有了一瞬间的昏沉,不过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没有引起尉迟恭的注意。
他轻轻闭上眼睛,休息了片刻后才说:“不用麻烦了,仙医就是个花架子,除了聚仙宫那些散仙会寻仙医看病,天庭还有谁会找他们啊。我们好歹是门神,有什么问题自己发现不了还得找仙医?没得丢这个脸。”
见他死活不肯,尉迟恭也不好再劝,只能说:“那你坐着休息一下吧,如果还不舒服,千万别忍着,要老实跟我说!”
秦琼头靠椅背闭眼休息,看起来除了有点不舒服外倒是没有别的症状。太初魔尊见状就更不敢离开了,他心里有点没底,不知秦琼是否已经受到竹心线影响,只能继续留下来观察情况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秦琼坐在椅子上就像睡着了一般,并没有任何失去仙气该有的变化。尉迟恭已经没把注意力放在秦琼身上了,只是在专注地做着手头上的事。突然,他顿觉后背一阵剧痛,体内元神瞬间翻涌,撕裂感从天灵盖往身体各处蔓延,差点没给他痛晕过去。
尉迟恭忍着剧痛转过头去,然后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秦琼,问:“为什么?”
此时的秦琼双眼无神,眼睛里黑气弥漫,明显已经失去了神志,对于尉迟恭的问题,他也根本没有办法回答。
跟秦琼已经搭档许多年,尉迟恭对秦琼可以说是相当了解,在确定打伤他的是秦琼后,他便知道秦琼不对劲,所以他没有诧异多久便反应极快地回身一掌拍在秦琼胸前。
他虽然不知道秦琼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明白,不能把这样的秦琼放出去。被秦琼暗算了一掌,此时的他已经受了重伤,一旦他晕倒,秦琼就会离开这里出去大开杀戒,所以他必须要在自己还能自由行动时把秦琼也打至重伤。
他们同时受伤,体内的元神都因对方的攻击在不断剧烈震荡,只过了不到五秒钟时间,便齐齐倒在地上。
太初魔尊在外面看到了整个过程,心下也不得不称赞尉迟恭一句行事果断。然而秦琼既已对尉迟恭下杀手,那就说明竹心线已经发挥出作用,如今两个门神都晕倒了,晕倒前也没有足够时间通知天庭,因此短时间内不可能有神仙发现他们的状况。这样一来,他就有足够时间能吸收秦琼身上的仙气。
终于能放心的太初魔尊没有多留,大手一挥就原地消失回到他放置岁芽肉身的结界内。
门窗店很快安静了下来,两位门神双双躺在地上,也不知再次醒来时是什么光景了。
这日早晨,天宫监察所的神官就急匆匆跑去求见偃无双,拱手施礼后便慌张地说道:“偃大人,下官有事禀报!”
偃无双极少看到手下神官会如此慌张,连忙问:“何事?”
神官马上回答:“据咱们连日监测,近日凡间的入室盗窃案件激增,门神似乎没有履行职责。可咱们都知道,两位门神从不如此,便想着,内里定然有什么缘由,就打算先用神识联系他们,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奇怪的是,咱们联系不上两位门神。”
偃无双顿时皱起眉头:“联系不上他们?你们可有再次尝试?”
神官说:“已经尝试过好多次了,还是联系不上,所以才匆匆来跟您汇报,就是怕出什么事。”
偃无双沉吟了片刻,遂道:“行吧,这事交给我处理,我亲自下凡去看一看。”
他知道门神与别的飞仙不同,并没有学过修习法力之道,法力来源和金仙相同,所以信徒的信仰之力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一旦失去了信徒,他们就会失去法力。而与金仙不同的是,没有了信仰之力后他们并不会消失,只会沦为没有法力的神仙,虽然他们可以从头学习法力的修炼方法,但那过程是相当漫长的,在学成之前,他们只能变成最低等级的神仙,也就是仙奴。
试问做过门神的他们又怎么可能接受自己变成仙奴呢,所以他们一直都很努力发展信徒,绝不可能会怠慢工作。
看来秦琼和尉迟恭确实遇到什么意外了!
偃无双没有耽搁,马上就下凡去到两位门神开的门窗店查探,结果一进去就发现他们都倒在了地上。
他心里一惊,赶紧上前查看秦琼和尉迟恭的情况,还好,他们也只是元神受了些损伤,虽然挺严重,但至少没有到元神消散的地步。
两位门神的法力都不低,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竟会让他们同时受到如此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