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不甘,又隐藏了一丝不敢置信,仿佛太初魔尊所说的话十分荒谬,她完全没办法相信一样。
太初魔尊闭起眼睛,嘴角微微带笑,深吸一口气,语气轻佻地说:“咱们是合作伙伴,所以许多事我都愿意让你自己选择,你那些于我计划无碍的小动作我都让你随意为之,之前让你做事你确实多有意见,但最后还是会听话,所以我也不跟你计较。可要是你不愿意听话了,那我留你也没用,还不如拿你原身来发挥点余热。”
郁离的表情越发复杂难看,她无声惨笑,自嘲道:“看来你一直不杀我是因为我足够听话咯?也对,留着我算是养着一棵竹子,只要我活着,身上的材料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果然好算计啊。”
太初魔尊竟十分欠揍地回答:“对啊,你不死,竹心线就要多少有多少,她匠祖能剪一条,你就可以做十条,他们又没办法把所有神仙看在眼皮子底下,我们下手的机会还有很多呢。”
郁离很想喷他一脸,然后有骨气地回一句“你休想”,但可惜的是,她现在确实不想死,或者说,不想在没把月老杀死前就死。留着命,日后还能想办法对付月老,如果现在因为一条竹心线就把命交代在这里,那她以前做的一切也都成笑话了。
形势所迫,郁离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拒绝,只要答应太初魔尊的要求。她收起脸上的情绪,暗暗深呼吸以压下心中的怒火,尽量平静地说:“行,我帮你做,但我现在元神受损,可能比之前需要更多时间。”
这次太初魔尊没有为难她,很大方地就答应了她的要求:“没问题,我给你20天时间,20天后我再回来取。你好好休息,我就不妨碍你啦。”
他对郁离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那笑容看起来很善意,但郁离总觉得善意中充满了虚伪。笑完后他就步伐轻松地离开了月竹宫,完全没在意给郁离留下一个怎样致命的要求。
目送太初魔尊的背影消失后,郁离才愤恨地猛捶了一下床板。原本以为她在太初魔尊身边还挺有地位,不想到了今日她才知道,一切不过是太初魔尊哄着她玩罢了,也只有她才会天真地认为他们是平起平坐。
郁离满脸凄然,但也只能挣扎着爬起来,并以如今这副病体之躯来制作出竹心线。20天时间看似比第一次还多了5天,但以她现在的身体情况,5天时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恐怕她从原身上拔下足够的竹心后就已经是半死状态了。现在她也不敢多作奢求,只希望太初魔尊这次能成功向那两只畜生下手而已。
玄墨和银雪可能都没能想到,郁离就算是处于半死状态都还在“关心挂念”他们。他们此时正在玉清宫内,不过这次并不是被元始天尊召唤来的,而是过来看望红雨。
自从红雨被元始天尊救下后就一直在玉清宫养伤,银雪自觉红雨是被他们连累才遭遇此劫难,便时常过来看望,虽然玄墨是不情不愿的,可他向来听银雪的话,银雪坚持要去探望,他也只能陪着。
一开始红雨还是昏昏沉沉的,由于流失了太多仙气,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或许是玉清宫的仙气特别充足,大概过了六七天左右,红雨才恢复了部分意识,至少是认得他们了。之后又过了四五天左右,她便恢复了些许行动能力,间或能在房间里走走。
这段时间他们是一得空就往玉清宫跑,跑到元始天尊都吃醋了,直呼他们平时来玉清宫就像这里有狗要咬他们一样,现在却为了一个小小的散仙三天两头就跑过来,实在是偏心得很。
银雪没有理会元始天尊的牢骚,还是该干嘛就干嘛。其实她对红雨的感情挺复杂,他们认识了许久,可以说互相都非常熟悉,但他们一直都不算是朋友,还经常互相使绊子,感情十分地复杂。本来他们还没有那么深的羁绊,然而他们最近纠缠得实在有些多,红雨连续两次流失仙气都跟他们有关,她还真不能当无事发生。
或许这样是有些虚伪,但银雪情愿在红雨痊愈后再打她一顿发泄,也比一直对她不闻不问要来得安心。
躺在高床软枕之上,已经恢复了神志的红雨满脸复杂地看着银雪和玄墨,说话的语气也比之前软和了许多:“没想到你们还挺在意我的伤势啊,我没事了,不用每天来看我了。”
红雨不知道自己只是遭到了无妄之灾,如果银雪想隐瞒,她是必定不会知道真相的。但银雪却还是老实说道:“你这次算是替我们受灾,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探望你的,在你痊愈之前,我们多些过来也算是礼数吧。”
“呵呵,这话你不说我也不会知道,你倒是老实。”换作以前,红雨早就拿这个来做文章挤兑银雪了,可经过这件事后,她的态度似乎比以前豁达了许多,“没有遭这一次罪,我或许永远都只是聚仙宫的散仙,根本没有机会来玉清宫当神官,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银雪挑眉:“呵呵,那你是要谢谢我们咯?”
红雨姿态妖娆地扭动了一下身体,瞄了眼面无表情的玄墨,满脸妖媚,语带勾引之意地说:“你带着玄墨天天来看我,不是想我给他以身相许来报答你们的探望之情吧?”
银雪撇了撇嘴:“以身相许就不必了,当牛做马还差不多。”
红雨眉眼带上妖媚笑意,嘟着嘴说:“我现在可是玉清宫神官,你们要我做牛马,可能要跟天尊争抢咯。”
玄墨见红雨又说些不知好歹的话,脸上顿时露出厌恶之色,他拉了拉银雪的袖子,忍不住催促道:“银雪,咱们看也看过了,是时候走了吧?”
看到他脸上那不加掩饰的厌恶以及不待见之色,红雨心中顿时有些落寞,不过他还是强撑着笑容说:“你真那么不想见到我的话,平日又何必来呢?”
玄墨满脸不屑地说:“我是不想来的,但银雪说要看到你痊愈才能安心,所以我才不得不跟来。你的遭遇虽然是被我们连累,可伤害你的不是我们,我不觉得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银雪心善才会怜悯你,我却不会如此,你说的话不管是正话还是反话,反正我都按正着听,所以明日开始就如你所愿,我不会来了。”
银雪惊讶地转头看他,眨了眨大眼睛,不解地问:“你明天不陪我来了吗?可她还没好利索耶。”
玄墨面对银雪时立马表情一变,脸上瞬间换成温柔神色:“我看差不多了,她神志清醒,又能下地行走,痊愈只是时间问题。我们还要看店呢,天天来看她也实在不方便,以前月老身体不适时我们都没有探望得这么勤快,对待她,我觉得就更没必要了吧!”
这话还真不假,在月老最虚弱的时候,他是连使用法力都会出现滞涩的,情况比如今的红雨严重多了。他们为救月老开了萌萌月老庙,每天都要呆在凡间忙活,刚开始时更是甚少有空回天庭探望月老。
那时正是月老最虚弱最需要陪伴的时候,他们却总是不在月老身边,让他无助地独自面对死亡。对待月老尚且有如此疏漏不周全的地方,现在对红雨反而比月老还上心,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
被他这么一说,银雪还真生出了愧疚之感。
他们现在天天来看红雨,跟个孝子孝女似的,而讽刺的是,当时他们看望月老的频次还没现在高呢。月老把他们当成自家孩子,所以不愿意他们每天来回辛苦折腾,这是出于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和体恤。他们欣然接受了这份好意,可如今想想,这何尝不是辜负了月老对他们的爱。因为知道月老不会生气,所以他们偷懒偷得理所当然,偷得毫无心理压力,嘴上说着爱月老,其实他们的爱有不少自私的成分。
至于红雨呢,她觉得寂寞,便不断地想从他们身上索取关爱,他们愿意常去,她肯定不会拒绝,更不会想到他们天天过去会麻烦辛苦。虽然他们去看望红雨只是出于愧疚,并不是因为跟她有多好,但对个关系一般的神仙尚能如此,对如父如师的月老反而没有这般上心,没意识到时还好,现在意识到了,愧疚感就迅速涌上心头,直让她觉得多待一秒钟都是对月老的不敬。
越想越不是滋味,银雪都快觉得不向月老磕头认错就是对不起月老了,表情更是五味杂陈,惨兮兮地说:“听你这么说,我忽然觉得咱们亏欠了月老好多,走吧,我们回香火琳宫看看月老,我想他了。”
玄墨真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说什么不好,明知她对月老的感情有多深,居然拿月老跟红雨作比较,这些话说出来不就平白让她心生愧疚吗。
后悔啊!他抬手就给了自己两巴掌,打完后才满脸歉意地说:“好好好,我们马上回。我不是故意惹你伤心的,对不起!”
见状,红雨连忙没好气地嚷嚷道:“喂,好你个小黑猫,探望一下我是犯法了还是怎么着?我们认识了那么久,这次又是在找你们的时候才受的伤,呐,我不是要怪你们啊,反正,你们来探望我也很正常吧,没必要拿我和月老相比。我知道的,就算你们天天来看我,那也是内疚大于关心,可即便你们十天半个月才探望月老一次,但肯定是每天想着念着他的。你个小黑猫就是小气鬼,故意这么说是想让银雪不来看我的吧,哼,用这招,害她难过了吧,看你怎么收场。”
俗语说,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红雨跟玄墨银雪纠缠了这么多年,即便不是朋友,但也很是熟悉,玄墨在意什么,银雪在意什么,她一看就知道了。很显然,银雪对月老的感情很深,在月老身体变差这件事上她是有很强内疚感的,即便现在月老已经好了许多,可只要稍稍提起,银雪的愧疚感就会爆发。所以她才故意说这番话,目的就是拐着弯在哄银雪。
玄墨对银雪的在意程度也是超乎寻常的,他一听就明白红雨在帮忙哄银雪了,于是也马上打起配合:“你棵破桃花给我闭嘴,就是不想银雪来看你,怎么样?凭什么我们要天天来看你啊!”
红雨故作一副欠揍样子说:“凭我是受你们连累的,你们在确定我身体痊愈前就得每天来探视!小黑猫,你要找借口也不找个好点的,我跟月老的情况能一样吗?月老是救治阶段,肯定所有精力都用在寻找救治之法上啊,一天天去探视反而是矫情,我这是痊愈阶段,那必然要天天关心才是正常的。怎么,这点要求你们不会做不到吧?”
银雪听着听着,心里好像还真没有那么难过了。当时月老身体虚弱,他们一直陪伴在身边也无济于事,相比起来,肯定是积极寻找救治之法更好,她刚才还为没有常伴月老左右而内疚,好像真有点矫情了。
看着银雪的表情渐渐舒展开,玄墨提起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
第一次跟玄墨配合就完美地把银雪给忽悠回来,红雨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不由得向玄墨发了个电。换成以前,玄墨必然是要发飙的,可这次她也算是立了功,于是玄墨便“网开一面”没有计较。也正是因为这次极为难得的“和善”,红雨的心竟情不自禁地荡漾了一下。
她的荡漾并没有引起银雪和玄墨的注意,不过她的存在却让元始天尊有了一丝紧张和危机感。
作为天界第一美男,元始天尊深谙美貌所带来的麻烦,现在玉清宫又来了个极受男仙欢迎的红雨,俊男美女齐聚玉清宫,这话题可就精彩咯。元始天尊以前是不会在意流言的,可现在不一样了,自从看上阎王后他就不想跟任何风流韵事沾边,就怕阎王误会。现在宫里来了个红雨,他更是担心有不长眼的流言把他俩联系在一起,这样他就跳进金液灵泉也洗不清了。
为免将来产生大麻烦,于是元始天尊决定,得趁着流言还没传出之前赶紧跟阎王解释。当然,用元始天尊的身份跟阎王解释这些事会显得很奇怪,所以他再次幻化成思缘神官,以帮忙阎王消灭岁芽肉为由重新回到阎王身边。
思缘神官离开也快一个月了,在他离开期间,阎王临时找来了地府神官帮忙。可不知为什么,地府神官理应跟她更有默契才对,但在消灭岁芽肉身的行动期间,这些地府神官与她的配合却无论如何都没有他好,现在思缘神官终于回来,阎王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向来面容严肃的阎王难得在看到思缘神官时露出微笑,问候道:“回来啦,玉清宫的事都处理好了?”
元始天尊看到阎王的笑容时心情已经好了几分,连忙回以一个迷倒众多女仙的笑容,说:“多谢阎王关心,都处理好了。你不知道,最近有个散仙下凡着了道,几天时间仙气就差点全部流失。还好天尊把匠祖请了出来,经过匠祖连续几天研究,终于在仙气流光前想到一个权宜的解决之法。
不过这法子却让那散仙的元神受了损伤,需要比较长时间静养,天尊担心她在聚仙宫无法养伤,于是就把她留在了玉清宫。听宫里其他神官说,这散仙在聚仙宫好像挺受欢迎的,据闻有很多裙下之臣呢,唉,不知道她来了玉清宫后会不会惹出什么是非呢。咱们天尊最是厌烦被编排出风流韵事,现在宫里多了这么个长相漂亮的女仙,还不知道天尊要如何头痛。”
阎王最近一直在凡间执行任务,倒是完全没留意天庭发生的事,耐心听完思缘神官的话后,她才问道:“匠祖出关了?那她有没有说,那女仙着的是什么道?”
你怎么问匠祖问女仙偏偏就不问天尊呢?
元始天尊有些失望,但还是老实回答:“匠祖被天尊请出关了,如今还在研究解决那门道之法呢。听说,那女仙是被个线状的内里带有元神之力的法器连在了身体上,这才被吸收了仙气的。”
阎王思考了片刻,问:“连匠祖都没研究出是何物?”
元始天尊回道:“没呢,那法器完好时是隐形的,被震碎后才显出样子来。匠祖在完全没线索的情况下能找到权宜的解决之法已是不易,至于具体是什么法器如今还在研究中。我看啊,匠祖这边没什么问题,倒是我家天尊却有些惨,自从那个散仙住进玉清宫后,宫里就悄悄流传出天尊是看中那散仙的美貌才把她接到宫里的传言,这种事啊,解释会被认为是掩饰,不解释又会被说成是默认,唉,总之就是要委屈元尊啦。”
他这是假借说闲话之名行打预防针之实,为的就是真传出流言时阎王不会误会。然而阎王却压根没有误会的迹象,反倒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天尊自然不会被流言蜚语困扰,他收留那散仙是好事,如此好事若是被编排成风流韵事,那就是说闲话的不妥了,以天尊的心胸,必定不会理会,你就放心吧。”
我放心,我可太放心了,我还担心你误会呢,结果你的反应如此清新脱俗,实在让我又心喜又心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