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液红线的危害一众神仙已经通过上次姻缘线事件充分了解,而上次可以顺利解决,完全是因为剪断姻缘线不会危及凡人生命,但这次被腐蚀的生命线,别说之后有没有补救方案了,就是能不能把竹液红线剪断都成了大问题。
这种关乎凡人性命的大事可轻忽不得,顽固派们怕说错话就要担责,自然不敢多言,而其他神仙一时间也是一筹莫展,因此大殿内便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上生星君掌管着凡人的生死命数,别的神仙可以装死不出声,但这件事与他的业务息息相关,他自然不能跟着装死。而且元始天尊抛出一个话题,如果没有得到回应,面子上也会过不去,在情在理,他似乎都应该说些什么让讨论能够进行下去,于是想了想,说道:“敢问天尊,是否确定所有被连了竹液红线的凡人,生命线都已全部被腐蚀掉了?”
元始天尊见上生星君如此上道,心里也是十分满意,他指着银雪和玄墨,说:“是他俩发现的,具体情况还是让他们讲吧。”
收到指令,玄墨便直接出列,先是向元始天尊拱手施礼,然后才开始详细讲述事发经过以及具体发现。
听完玄墨的介绍,上生星君顿时明白了解决这件事的困难程度。从事发到调查清楚也只花了三天时间,可生命线已经被完全腐蚀,说明这次的竹液红线比之前那一批有更高的腐蚀效果。现在生命线已与竹液红线融为一体,简单粗暴地剪断肯定不行,得先想个办法让两者分开。
有了上次的宝贵经验,上生星君很快就抓住了事情的重点,正想再问,结果却被那位和玄墨有过节的金仙抢先开了口。只见他阴阳怪气地说:“呵呵,这么说来,其实不去剪断那竹液红线,凡人的性命也不会受到影响,你们着急把情况上报给天庭,不过是想利用天庭的力量帮你们解决那扰乱凡人姻缘的事罢了,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你们可知,危言耸听戏耍上官乃是大罪,是要受天雷罚的!”
确实,只要竹液红线还与生命线融为一体,凡人的姻缘问题就无法解决,乍听之下,这番论调似乎也合情合理,但其实认真细想就不难发现这当中的小人之心。如今天庭的状况虽然是各宫府自己管自己的业务,但这种自己管自己是建立在一定规则之上的。就比如月老只能按照姻缘簿的信息去管理姻缘,一旦需要做出姻缘簿没有记录的事,那就要经过天庭会议决策同意,换句话说,遇事不决找天庭是传统,也是规则。
那金仙无视实际情况硬把这顶帽子扣在玄墨头上,分明就是欺负他。不过玄墨也不是省油的灯,面对这番指责依然面不改色,甚至还恭恭敬敬地对那金仙施了一礼,反问:“大人说得是,其实于我俩而言这不过是剪不剪断竹液红线的问题,剪线则凡人丧命,不剪线则凡人姻缘被毁,来去都是天道混乱而已,于大人而言,确实是个微不足道的问题。”
这番连消带打就差直指那金仙罔顾凡间天道了,他给玄墨扣帽子,玄墨反手就给他扣一顶更大的,以德报德,以怨报怨,以暴制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正戏耍上官完全是无稽之谈,但他在这大殿上说的鬼话却是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只要死咬着他罔顾天道,他就算浑身是嘴也肯定解释不清。
被玄墨反将一军,那金仙果然急了,立马就脚着脚说:“你这黄口小儿别说话带刺,污蔑上官也同样是重罪!”
“污蔑?”玄墨面不改色,表情略带讽刺地说,“大人根本不了解情况,一来就暗示无需理会那竹液红线,这意思不就是说任由凡人的姻缘被毁吗?您说我们危言耸听,然事实已摆在眼前,谁不相信都可以亲自下凡确认,看看到底是我们利用天庭力量解决本可以自行解决的麻烦,还是您诸多阻挠罔顾天道混乱。我们按照天规把解决不了的麻烦报给天尊,本意是让天尊替我们做主,至于召集各位开这天庭会议乃天尊决定,如果大人觉得被戏耍,那耍您的也并非咱们,而是天尊,您有任何不满,或许可以跟天尊聊聊?”
玄墨这招狐假虎威让那金仙顿时哑然,他能仗着身份斥责地位比他低的神官,但却不能跟地位比他尊贵的元始天尊叫嚣,玄墨摆明了拿元始天尊压他,元始天尊也摆明了默认这种做法,如果他继续闹下去,那就不是报复玄墨,而是给自己找麻烦了。他是顽固,但却不傻,不可能明知会得罪上官还傻乎乎地入套,最后终于是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上生星君像看傻子一样嫌弃地斜眼瞥了那金仙一下,旋即才继续向玄墨问道:“上次那竹液红线是先腐蚀姻缘线再腐蚀生命线,这次却只腐蚀生命线,而且生命线都被腐蚀完了凡人还好生生地活着,区别还挺大的,咱们是不是可以从中找出破绽?”
玄墨回道:“竹液红线是炼金所的清潭神官负责研究的,我们也去请教过他,他说竹液红线能发挥作用完全是依靠线内所施法术,之所以前后两次发挥的作用不同,是因为红线内的法术不一样。如果想让红线失效,那就要在红线内施一种与原有法术相克的法术,不过所施法术必须要准确,一旦出错,红线内的法术就会相互增强并同时作用在凡人身上。”
上生星君恍然:“也就是说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出错,那人很可能会立马死亡。”
众仙一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破军星君更是惊呼道:“这么危险的方法,绝不能轻易尝试,咱们就没有别的手段吗?”
元始天尊适时接口:“这就是找大家来开会的目的,请众位集思广益,尽快找出解决竹液红线的办法。幕后黑手做这一切必然有重大阴谋,我们身为神仙,有责任维护天道,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这话就带有相当的暗示性了,顽固派们纷纷低下头,不敢再多发一言。
他们的行动宗旨向来是以不变应万变,但元始天尊执意到主动出击,其他金仙也赞同他的决定,如果他们还坚决反对,那后果不仅是要跟众仙为敌,而且还要承担无为所带来的后果,实在是得不偿失。
元始天尊一句集思广益,众仙便开始想破了头,虽然具体情况他们已经通过玄墨的阐述了解得差不多,解决办法也大概有了方向,但即便这样,他们还是无法想到解决办法。
阎王实事求是地说:“如今只知道那竹液红线能腐蚀生命线,但能起到腐蚀作用的单一法术已经有十来种,更别提复合型的法术了,咱们又无法在凡人身上一一做实验,这方法即便有效也是不可行的。”
元始天尊没有回答,反而看向其他神仙,问道:“众位的意见呢?”
其他神仙互相看了看,连忙表示:“阎王大人说的是,此方法甚是凶险,且完全不能出差错,并不是适合的解决方法。”
元始天尊面无表情,单手托腮懒洋洋追问:“那要怎么办,置之不理?”
置之不理肯定是不行的,虽然那些凡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谁知道拖下去会怎么样呢,这件事还是需要彻底解决。
会议从早上一直开到晚上才结束,但最后还是没能商议出一个可行的办法,不过大家却达成了基本共识,这件事由元始天尊全权负责,只要不违背天道,今后无论使用任何方法都无需要再经过金仙们表决同意。
元始天尊从没想过这次会议能商量出结果,能全权负责,无需再听顽固派们啰里吧嗦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他把所有金仙遣散后留下银雪和玄墨,毫不客气地吩咐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尽快想出解决办法,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银雪嘴巴一嘟,冷哼一声,非常不满地说:“这么多金仙都想不出办法,我们两个能有什么办法哦!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元始天尊谄媚地笑了笑,说:“嘻嘻,不是为难你们,但这件事你们还是需要解决的嘛!想想凡间那些信徒,他们等着你们拯救呢,你们哪能置他们于不顾?这次会议也不是一无所获的,至少你们不用再担心顽固派们挑刺,也不用担心做错事被罚了,万事有我负责,就算不小心弄死了人,我也给你们兜着。”
银雪看着他,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就算我们做错了事,天宫监察所也不会来找我们麻烦?”
元始天尊竖起三根手指,神情肃穆地保证道:“有罚我都帮你们领了,绝对罚不到你们头上!不过先说好啊,你们不能因为有我扛罚就随便乱来。”
见他连誓都发了,银雪才勉勉强强地暂时相信他:“好吧,那我姑且信你一次。”
谈好条件,银雪和玄墨便回到了香火琳宫。
虽然全体金仙们都想不出解决竹液红线的办法,但不知为何,银雪和玄墨就是觉得月老能有对付郁离的法子。回到香火琳宫后,他们马上来到月老的院子,然后把竹液红线重现凡间,被郁离困在结界,后来有男子把郁离救走以及天庭会议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月老。
银雪趁机告状:“她还想把我们一直关在结界里呢,幸好您之前把雨邪红绸给我了,不然我们肯定逃不出来。本来我们已经成功抓住她,准备把她带回天庭的,可惜中途有个男子把她给救走。不过那男子的修为和法力极高,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而且他也没有趁机攻击我们,只把郁离救走就离开了,好奇怪!”
月老仔细听完银雪的话后,没有去了解那男子的情况,也没有对郁离被救走的事表示失望,反而十分平静地问道:“她看到雨邪红绸时是什么反应?”
银雪没料到月老会好奇这个,下意识和玄墨对看了一眼,然后才说:“反应很激烈,开始还不相信您会把雨邪红绸交给我,但事实摆在眼前,她接受现实后就开始诅咒您不得好死。”
月老叹了一口气,接着问:“知道你们要带她回天庭,她又是什么反应?”
银雪说:“她说让她回天庭就是想她死,有种就马上把她杀了,别给机会她活着,只要她在,她总有一天会把香火琳宫上下全部杀掉。”
月老再次长叹了一口气,一边苦笑一边摇头:“戾气如此重,太执迷不悟了,要报复我又何须用为祸人间的方法呢。心里不平静,折磨的也是她自己而已,做下这些事,哪怕真能成功报复我,之后也只会被天庭追杀,何必,何苦。”
银雪对月老和郁离的事本就好奇,现在听到月老语义不详的话便更好奇了,缠住月老的手臂就撒娇追问:“月老月老,那个郁离为什么会这么恨咱们啊?”
月老侧过头看她,摸了摸她的脑袋,慈祥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伤感和无奈:“她太执拗了,心里只装得下她的所思所想和满心期待,一旦有丝毫违背,她就会跟自己过不去。”
银雪不满地皱起鼻子,吐槽道:“她跟自己过不去干嘛要报复我们啊,不仅要想尽办法害您,还要致我们于死地,每次碰到我们就一口一个畜生地叫,我好讨厌她哦!”
月老怜惜地轻轻拍了拍银雪的后背,温柔地安抚着:“你们都是好孩子,她这样说你们是她不好,你们无需放在心上。她要报复我们,不过是因为有些事一直放不下,你们只是被迁怒罢了。”
玄墨在旁边闷闷地看着他们腻歪了一阵,终于忍不住插嘴道:“月老,您有办法解决竹液红线的麻烦吗?我不想知道他们用这些红线要达成什么目的,但红线已经影响了不少姻缘,长此以往,您的身体会再次变差的,我们得尽快把这些麻烦解决掉。”
话题回归到正事上,银雪也收起了八卦的心。说到底,月老才是他们心目中最重要的存在,任何事与月老的身体状况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如果这次不是跟凡人姻缘有关,他们还真就懒得理会呢。
最近经常在凡间执行任务,之前是帮阎王的忙,后来则是受了元始天尊差遣,好不容易过了两天逍遥日子,没想到郁离会再次搞破坏。这段时间他们都没能好好陪月老,本来就非常内疚,现在月老又遇到了危机,他们必然会用百分之两百的心思去解决这个麻烦。但很可惜,这次事件非常麻烦,即便是整个天庭的高层集思广益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所以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回来求助月老。月老的身体好不容易才有所恢复,结果因为他们的无用,居然又要操心了。
银雪心有不甘地枕在月老的肩膀上,一边享受着久违的父女师徒之间的温情,一边在嘟嘟嚷嚷地抱怨着郁离的卑鄙和自己的没用。
月老侧头看向肩上那颗发散着不高兴气息的毛脑袋,心里不禁发笑,这丫头在他面前极少会掩饰情绪,无论是高兴还是生气,她基本上都会大大方方地表现出来,相处久了,月老便能一眼看出她的心理状态。
银雪长得软萌可爱,化成人形时也是爱笑的可人模样,月老自然会更偏爱她一些,见她不高兴了,便先不回答玄墨的问题,反而如老父亲一般耐心地哄道:“小丫头别不高兴啦,自我身体抱恙以来,你跟玄墨把香火琳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凡间的姻缘业务也都出色完成,那月老庙的信徒更是不断增加,没有你们,我的身体不可能在一年多内就有所好转。你们这么厉害,为何要妄自菲薄?”
被月老如此耐心真诚的哄着,银雪也很快从闷闷不乐转为开心,脸上也重新扬起笑嘻嘻的表情。
见这丫头的心情总算变好,月老才安心把思绪拉回到正事上。他转头看向玄墨,问道:“那竹液红线,你们手上还有吗?”
玄墨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之前拿回来那些都交给炼金所了,剩下的已经全部毁掉,我们并没有保留。您是需要看那竹液红线吗?我可以到炼金所找清潭大人问问看,或许他那里还有也说不定。”
沉吟半晌,月老最后笑着说道:“嗯,你问问看吧,只需要一点就行。我心里有个法子,但不知道可不可行,得先看看那竹液红线的实体才能确定。”
竟然真有解决办法?玄墨的眼睛顿时一亮,他也没有多加追问,二话不说就飞出了香火琳宫,没一会儿,他又风一般地从外面飞了回来,落地后站到月老面前,右手摊开往前一递,躺在他掌上的显然就是竹液红线。
月老露出温和的笑意,伸手接过红线,接着便开始对竹液红线进行了一番仔细的研究。过了片刻,他转头对银雪说:“把雨邪红绸给我。”
银雪略有不解,但她对月老向来是绝对信任的,也没多问原因,直接就把红绸拿出来递到月老手上。
月老用指腹轻轻地抚摸着红绸,眼中闪过了怀念和不舍。不过这丝感情转瞬即逝,他的眼神也迅速恢复了坚定,只见他双指并拢变出了一具小型风刀,唰啦一声,在银雪和玄墨反应过来前就把红绸给割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