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知起身,打算离开这里。
既然话都已经毫无保留地说开,也没必要继续留下去,不然只会徒增尴尬与烦闷。
“去哪儿?”
舒月瞧见晏行知的动作,也跟着起身,刚要转身,晏行知的这句问询便幽幽传入耳中。
“殿下不是准备离开了吗?”
舒月微微抬眸,语气中带着一丝疏离。
“初来淮阳,孤还未曾寻到合适的安身之所。孤也想去拜访一下陆公。”
晏行知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稳步走到舒月身旁轻声说道。
“天色已晚,还请太子殿下明日再来吧。”
舒月听闻晏行知的话,心里暗自腹诽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别以为她没听出来晏行知的意思,他是想去陆府借住。
她面上却不动声色,直接出口拒绝他。
说完,舒月便转身离去,就在这时,晏行知迅速伸出手来,一把拉住了她。
此时,不远处几个吵闹的孩童正手提花灯,欢欢喜喜、打打闹闹地奔跑追逐着。
喧闹的声音将这一方宁静全然打破。
若不是晏行知及时伸手拉住舒月,恐怕那几个孩童刹不住脚,定会径直撞到舒月身上。
晏行知的手顺势扣住舒月的头,将她揽入怀中,嘈杂喧闹被隔绝开来。
晏行知清晰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地在舒月耳边响起。
声音沉稳有力,却又有几分慌乱。
似在诉说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舒月的眼睫轻轻眨动,细微的动作好似一道轻柔的微风,划过晏行知的心间,带起丝丝涟漪。
“想什么呢?路都不看?”
晏行知微微皱眉,略带责备地出声说道。
舒月这才从他怀中挣扎出来,面色微微泛红,轻声道:“多谢太子殿下。”
“若是无事,我就先走了。”
舒月微微别过脸,巧妙地避开晏行知灼热的目光。
她的心里像是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不想与他的视线有丝毫交汇。
他的眼眸深处,藏着的情感,复杂的东西是她极力想要逃避、不想去看透的。
仿佛一旦看穿,便会陷入一个无法挣脱的旋涡之中。
“阿月还真是古往今来,过河拆桥第一人。”
晏行知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话语中虽带着几分调侃,却也难掩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舒月用完他就丢,可他却甘之如饴,毫无怨言。
“天色已晚,我还要和表哥一起回去。”
舒月垂着眼眸,轻声说道,试图以此为借口摆脱晏行知的纠缠。
“沈琮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家。”
晏行知不紧不慢地跟在舒月身后,她每走一步,他便亦步亦趋地跟一步。
那执着的模样好似认准了目标绝不放手。
听到他提及沈琮,舒月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涌起一丝不悦:“你调查他?”
“还需要调查吗?”
晏行知语调平淡,不知为何,心情却无端地染上了一层烦躁。
她身边不仅哥哥众多,表哥亦是不少,更要命的是,还有个纳兰清瑞和明曜,这怎能不让他心生忧虑与醋意。
“你若真的想弥补我,远离我才是最好的。”
舒月咬了咬嘴唇,无奈地说道。
“那阿月恐怕得时时刻刻对着我这张脸了。”
晏行知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眼神中透着一丝狡黠。
两人这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不休,不知不觉正巧走到了茶楼。
此时,在茶楼二楼的沈琮远远瞧见他们,便急忙走下楼来。
“月月。”
沈琮温润的声音传来,舒月下意识地看了晏行知一眼。
“你不许来陆府。”
她冲着晏行知说了句,凶巴巴的模样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威慑力,反而在晏行知眼中多了几分可爱与娇憨。
沈琮听到舒月这句,顿时心中一惊,生怕晏行知因此翻脸。
“太子殿下,月月年纪小,还请您见谅。”
可沈琮这句看似息事宁人的话却不知怎的,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彻底踩在了晏行知的雷区上。
晏行知冷呵了声:“晚了,孤已经给陆公传信了。”
他直接绕开沈琮的话,对着舒月说了这句。
陆阳明在淮阳过了一辈子,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生平第一次与皇室之人打交道,竟然是太子殿下。
外界传闻这位太子是在呼衍长大,却博学多才,满腹经纶,在朝中大臣之间颇具名望,其心计与才华更是无人能比。
在见到福文的那一瞬,陆阳明就让福如管家将府里最好的院子收拾出来。
那院子是之前舒月的母亲陆清然住过的院子。
院子坐落于陆府之中绝佳的位置,四周开阔无遮挡,因而拥有整个陆府最好的采光。
无论晨曦微露还是夕阳西下,柔和光线都会倾洒而入,将院子里的每一寸角落都映照得明亮而温馨。
庭院之中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各种奇花异草,四季皆有不同的美景可供观赏。
春花绚烂,夏荷摇曳,秋叶缤纷,冬雪皑皑。
舒月一路匆匆朝着陆府返回,身后却多了一个甩不掉的“尾巴”晏行知。
她满心无奈,只能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全然不去理会身后的晏行知。
仿佛只要自己假装看不见,他便不存在一般。
就这样一路无言,直到她的脚步渐渐靠近陆府的大门。
寒风之中,陆阳明正静静地伫立在陆府门口等着。
他的身躯微微挺直,眼神坚定而有神,透着一股历经世事的沉稳与睿智。
舒月远远地瞧见外祖父的身影,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她毫不犹豫地加快了脚步,一路小跑着朝着陆阳明奔去。
“外祖父。”
舒月清脆的呼喊声在风中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亲昵与喜悦。
“多大的姑娘了,还这般不矜持。”
陆阳明嘴上虽然这般责备着,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中流露出的宠溺却将他的内心展露无遗。
话音刚落,视线便转向站在一旁的晏行知。
“见过太子殿下。”
陆阳明微微欠身,就要行礼。
晏行知反应迅速,赶忙伸出手去,挡住了陆阳明的动作。
“陆公,无需多礼,孤这次来淮阳确实有些匆忙,未及周全准备,冒昧前来,叨扰您了。”
晏行知面上挂着谦和得体的笑容,同舒月曾经见过的完全不一样。
没想到这人装起来,还是有几分迷惑性的。
仿佛他本就是这般温润如玉、谦逊有礼的君子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