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瑞心里的恨没人知道,他让柳修踢的满地乱滚,又磕又碰,浑身上下都是血渍,脸上更是糊的严严实实,五官红肿,双眼青紫,轮廓都看不出来了,谁又有心去观察他是恨是恼呢?
“文瑞,文瑞你怎么样?”
莱老太太又惧又怕,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离开后,才敢扑到孙儿跟前,痛哭着吩咐小厮,“快快快,把二少爷抬到我院里,去请大夫……”
“老太太,这黑天半夜的,外头宵禁的,出不了府,上哪儿请大夫啊?”
一旁,管事的苦着脸回禀。
莱老太太一怔,赶紧道:“那,那去找府医啊,让他过来!”
“呃,老太太,府医因为,因为治不了世子爷,婚礼那会儿,全让侯爷给打出去了,您,您忘了吗?”
“咱们府里现在没有大夫!”
管事的表情更苦。
莱老太太整个人都惊呆了,愣了好一会儿才道:“那,那你把府擅长跌打损伤地叫过来,然后,赶紧的把二少爷抬我院子里,派人去把我内库打开,把里面的好药材都取出来~”
“挑好的拿!”
她急急吩咐。
“是,没听见老太太的话吗?赶紧去找担架!”管事的应声,转身呼喝。
小厮们自然领命,匆匆找来担架,小心翼翼,搬胳膊抬腿儿的把柳文瑞放上去,一路飞去到院子。
莱老太太吩咐,把柳文瑞放到她的榻里。
小厮们轻手轻脚照做。
柳文瑞终于安稳躺到床上,丫鬟们端来热水,拿着帖子,仔细替他擦试脸上和身上的血痕,内库也打开,管事的把治外伤的药膏捧来,莱老太太亲自给孙子擦药。
边上边骂,“你那狠心的老子,虎毒不食子啊,他真是让姓曲的妖精迷了心了,怎么能下这样的毒手?我的文瑞,我可怜的孙儿……”
院里,听见动静的柳清如也赶过来,问明情况,便坐到床边,陪着祖母垂泪,嘴里也是各种心疼‘二哥’,话里话外,没牵扯柳修、柳文柏和曲秋彤一句。
她都没附合莱老太太骂的‘曲妖精’~
只是院里这么乱糟糟的,到也没人注意她,莱老太太要的擅长跌打损伤的小厮,管事的给找到了,是昔日伺候府医的小厮,细心偷学了几手,算是半个医药学徒,治些柳文瑞磕伤擦伤的口子,到还是成的,但是……
被踢吐血这种,他是真的无能为力。
老话说的好:少年吐血,年月不保,纵然命长,终是废人!
谁知柳文瑞吐血,是单纯被踢的,还是伤了内里要紧的地方,小厮偷学的本事,全然不敢判断。
莱老太太无奈,只能吩咐管事的,早早安排下人,守在府门口,等宵禁一结束,立刻出府请大夫!
管事的应声。
而柳文瑞了,挨了一顿打,抹了药,身上没那么疼,胸口又闷闷的,便昏昏沉沉的睡去。
莱老太太见状,赶紧令下人离开,不准打扰二少爷休息,而她自个儿的,则睡在窗前贵妃榻里,柳清如握着她的手,泪眼朦胧的劝,“祖母,您这么大年纪了,哪好睡软榻呢?别熬坏了身子,二哥已经没事了,下人们自会守着的,您到我屋里休息吧!”
莱老太太坚持不允,就是要陪着孙子。
柳清如看着千般为难,万般心疼,却也没提过一句,要替祖母照顾二哥的话,反而被莱老太太劝服,“你回去吧,清如,祖母知道你的难处,唉,好端端,我辛辛苦苦养的,色色齐全的好孙女,就成了庶出!”
“你姨娘她,她,唉……虽然是糊涂了,但我也明白她,她一辈子就生了一个,也是全心全意的替你着想,这个世道啊,对女子总是苛刻些,她是想着让你有嫡出身份,公府外家,有皇后娘娘做靠山,结果,唉,谁成想,你爹被妖精迷住了心智,生生把人给逼走了!”
“他是真的伤了芷兰的心了,否则,那样温柔敦厚的媳妇,哪怕知道了你姨娘换孩子,怕也会顾忌咱们府的体面,把这个事瞒下来。”
“明明说个,你和那个,那个什么柳长安是双生子,她命格不好,打小出家避祸,如今没事接回来就成的,偏要闹成这个样子!”
莱老太太叹声,曲秋彤对柳修的影响——把她一个好好的孝顺儿子,迷的忘母,她是真的又怕又厌,恨之入骨,因此,跟曲秋彤站对立面的宋芷兰,自然成了她眼里千好万好的儿媳妇。
昔日曾对宋芷兰的不满——懦弱、无能、管不住男人、看不住孩子云云,莱老太太全都抛到脑后,忘得一干二净了。
甚至,就连和离之事,是宋家拿住柳修把柄,宋芷兰强硬提出的事,她都选择性的遗忘!
但……
她忘了,柳清如没有,真相拆穿,不用认宋芷兰做母亲了,她便也不愿意听莱老太太对那个女人的吹捧。
“祖母,宋家和离,是因为爹爹用大哥换了宋夫人的长子,我那边的哥哥,叫柳余地,幼年顽劣,爹爹教训他时,无意间打伤了他的腿,他又调皮,伤时不肯好好养着,非要玩闹,最后落得折了骨头,站不起来,宋夫人性子小,脾气倔,迁怒爹爹,不肯原谅,爹爹又不愿意放弃文柏大哥,两将才闹的不能收场了!”
“那会儿,宋夫人眼里容不下沙了,现下,又出了姨娘的事儿,她怕是更不会容下了,何况,咱们府遭难降爵,爹爹也贬官,眼瞅着落败了,承恩公府那边,有皇后娘娘,有太子殿下,又有老国公,老太太……”
“祖母,宋夫人和离的时候,带着我去了她家,我住了阵子,冷眼瞅着,也品出她家的脾性,真真切切的,万般势力眼,那会儿,姨娘换孩子的事没败落的,那府里的大姑娘宋知念,就清高冷傲,从不理我,想来是觉得,我一个和离妇的女儿,没有前程,不值得她结交。”
“呵呵,可怜我父母和顺那会儿,每每去承恩公府,宋大姑娘都一口一个‘妹妹’,亲亲热热地唤,谁知,转眼变脸,竟是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