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
“伊莎只是个孩子,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尤里安皱着眉,明显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不过,西琳·布兰切特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你想要这个,我就给你,至于信不信,那是你的事。”
“我没什么可说,如果你不信我,那就杀了我好了。”
西琳说完这些话后就没有开口。
房间内安静了下来。
此时此刻,站在屋外的陈昼也在思考。
伊莎·布兰切特当日落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她并不清楚,因为原本的伊莎·布兰切特已经死了。
从西琳夫人的话来还原当时的案发现场,其实也有几分道理。
首先是动机。
伊莎·布兰切特确实有陷害西琳夫人的动机。
从西琳夫人的表现来看,就算是和她没怎么接触过的陈昼,光是从下午尤里安伯爵受伤的那一段时间,察觉到她对伯爵的不同。
放在平时,放在这么多年。
安娜夫人肯定也是更加心知肚明。
而西琳夫人又是尤里安弟弟的遗孀,偏偏还不能随意处置。
一定在过去那些年让安娜一肚子火。
而作为母亲的小棉袄的伊莎·布兰切特,自然也十分清楚。
那么,一个十岁小女孩,想要报复疑似介入父母感情的第三者,会怎么做呢?
打?她又打不过?骂?西琳夫人是她的长辈。
那么剩下的只有栽赃陷害了。
可是如果只是一般的小错,西琳夫人顶天了只会受点处罚,尤里安伯爵肯定不会对她加以苛责。
所以要来,就要来个大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伊莎·布兰切特干脆来了一套狠的,直接用自己的生命安危来脏一回西琳·布兰切特。
这么想来也很合理。
毕竟西琳夫人也不傻,如果真要害人,大可以在自家领地上动手,悄悄下毒,或是设计一场意外,而绝对不可能在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地方,还是在别人家的晚宴上。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你这暗杀做到一半,万一刚好被一个尿急跑错路的贵族撞见呢?
这简直是生怕自己被逮不着啊。
这么想来,西琳夫人实在不可能是计划好要加害她。
那么,这一切都是这个十岁小女孩自导自演吗?
是伊莎因为自己作死,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吗?
是。
但也不全是。
想到这里,陈昼垂下了眼睛。
或者说,西琳夫人的话,只说了一半。
而另一半,她撒谎了。
而西琳夫人的谎言,就藏在她的话语中。
且不说她为什么能让一个十岁的小女孩顺利拿到自己头上的发卡,就算是对方有意抢夺,那么在伊莎·布兰切特落水后呢?
她第一时间作为大人不应该救起她吗?
而伊莎是怎么被发现的呢?
是其他人看到她很久不见后,才在花园的水池里找到她的。
如果按照西琳的说法,如果伊莎真的要陷害她,最好的做法是什么?
是落水后立刻大喊大叫引起注意。
这样才能确保让别人当场发现西琳所谓的罪行。
毕竟,捉贼拿赃,捉那啥在床,抓现行是最有效的。毕竟如果西琳逃走后,再指控也只是一面之词。
那为什么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呢?
陈昼猜想事情的前半段确实如西琳夫人所说的那样,她确实是被伊莎·布兰切特引到水池边,两人也许确实如她所说那样发生了争执,伊莎也确实想要陷害西琳,拿走了她的发卡,跳进水里。
西琳夫人真正隐瞒的恐怕是后半段。
陈昼猜想当时看到伊莎跳下湖后,西琳夫人肯定也非常惊慌。
她肯定也很快明白了这是一场陷害。
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说,这个时候去救人,然后向听见声音后赶来的宴会客人们去解释来龙去脉,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但即使是这种最好的选择,也无法澄清她的清白。
于是那一瞬间,被羞辱的愤怒,和被陷害的怨恨叠加在一起。
西琳夫人在感性的作用下,将伊莎按进水底,或者捂住她的嘴,总而言之,不让对方发出任何声音。
于是这场设计好的陷害,变成了一场真正的谋杀。
房间里久久没有传来说话声了。
陈昼用脚趾头想也明白。
如果能当机立断,说杀就杀,那么尤里安·布兰切特也就不是草包了。
他虽然嘴上说着相信伊莎,但把西琳单独留下来,而没有去问伊莎,其实就很能说明态度。
西琳夫人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肯定也是拿准了这一点。
她很清楚,尤里安不会真正置她于死地。
而如果她能对伊莎落水一事做出合理的解释,说不定尤里安从感情上会理解她。
终于,房间里再度传来尤里安·布兰切特的声音。
“我不会杀你。”
尤里安低声说道。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陈昼还是忍不住撇嘴。
“尤里安······”
“我就明白,你永远是——”
西琳夫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不过,她高兴得还是太早了。
“我会把你送进修道院。”
“法比奥神父,以后,西琳就请拜托你了。”尤里安说。
“什么?修道院?不,你一定是搞错了什么?我怎么能去修道院呢?哪里一定弄错了!”
“尤里安,你不会这么对我的对不对,我知道你最好了,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你这样跟把我关到地牢里有什么区别呢?”
陈昼微微一哂,显然对于西琳夫人来说,去修道院比杀了她打击更大。
“西琳,不要这么说,修道院是聆听上帝声音的地方,也是为我们的罪忏悔的地方,你也许是这么做的,但你没救伊莎是事实。”
“而且安娜对你非常生气,如果不给她一个交代的话,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然而这非但没有让西琳夫人息怒,反倒让她更加火冒三丈。
“不想让她伤心?所以你就这么对我是吗?你就不怕我伤心吗?你为什么不送她去修道院!”
“别闹了,西琳,修道院是很好的地方。”
“那就把安娜·德莱恩送过去啊!”
“西琳,你不要总是叫她娘家的姓,她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啊——我不想听——”屋内的西琳夫人发出嘶喊声。
屋外的陈昼的嘴快张成了o型。
尤里安伯爵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歪打正着间,挑中了最让西琳夫人受不了的方式。
男人啊,嘴上总是说着不想伤害任何一个,然后以实际行动伤害每一个人。
如果假使他当时不那么优柔寡断,那么安娜和西琳,至少有一个人会得到幸福。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安娜这边因为西琳疏远离心,又无法保护西琳一生的安全,还彻底失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伊莎。
美丽的尤里安伯爵,终究让每个人都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