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山和陈玉龙是族长陈柏轩以前最看好的两个年轻人,一直带在身边处理宗族事务。
这次去阳江府崔氏报丧,陈柏轩不放心别人,便派出了他俩,还仔细交代了诸多事宜。
因合水镇到阳江府有大量货运需求,官府修了宽敞车道,每日货运繁忙,也有载客马车往返。
陈明山和陈玉龙搭乘马车前往阳江府城,全程三个多时辰。
阳江府崔氏在府城东南边,占地面积约五分之一个府城,还修了如城墙般的院墙,将整个崔氏院舍保护起来,宛如城中之城。
陈明山和陈玉龙来到崔氏大院门口,望着如同小城门的大门,以及守在两旁身强体壮的短衣大汉,不禁有些自惭形秽,踌躇起来。
崔氏大门大开,出入之人频繁,多是华丽马车或轿子,行人也大多身着绫罗绸缎。
他们两个身上的衣服虽算整洁,但连守门大汉都不如,要是过去怕得被人赶走。
然而报丧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两人只好相互壮胆,才走向那几个守门大汉。
大汉们早就注意到他们,见二人衣着普通且面生,猜测是崔氏某个穷困分支来打秋风的。
对于这种人,他们是很瞧不起的。看到陈明山两人走近,其中一个大喊皱眉呵斥:“你们从哪来?可有崔氏牌号?”
崔氏是千年大族,每个族人都有代表身份的牌子,注明房支、代际和姓名,即牌号。
陈明山摇头道:“我们不是崔氏的,是来报丧的。”
“报丧?报丧的跑正门来干嘛?哪来的土包子,一点规矩都不懂,想讨打吗?滚到侧门去!晦气!”大汉一听,原本那点客气也没了,举起拳头赶人。
陈明山和陈玉龙不知大氏族的规矩,见对方发怒,也不敢顶嘴,赶忙离开。
两人沿着院墙走了约两刻钟,才找到一个比大门小很多,但比普通人家堂屋大门还大的门,应该就是侧门了。
侧门也有四个大汉守着,来往的人不少,基本都是仆人打扮。
有了大门的经验,陈明山和陈玉龙径直走向守门大汉:“这位大哥,我是替清阳县合水镇阳水村崔恩希老爷来报丧的。崔恩希老爷一家昨夜被一名死士灭了满门,劳烦通禀。”
那守门大汉知道崔恩希这个名字,知道他是崔氏家主的堂弟,虽不入族谱,但受崔氏供养。
一听崔恩希被灭门,他大吃一惊,详细询问后,就匆忙向里面跑去。
陈明山和陈玉龙只能在门外等候,过了一刻钟,大汉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管家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没了?”陈明山满脸疑惑,“不需要我们进去说吗?”
“不用!管家忙得很,哪有空见你?”大汉挥手让他们离开。
陈明山和陈玉龙无奈离开,本以为会有崔氏重要人物询问情况,结果只是一个看门的问了几句,族长交代他们的话一句都没说。
他们离开时,得到禀报的管家正向主院疾步走去。崔氏是千年大家族,嫡系人口众多,基本都住在主院。
负责管理陈氏宗族铁矿的三爷崔达理得知后,不禁皱起眉头。
“确定是死士所为?”崔达理沉思片刻问道。
管家低头回答:“报丧之人是这么说的。因为他们是报丧的,我已打发他们走了。”
“去把这事查清楚!”崔达理沉声吩咐。
领命的不是管家,另有其人。
陈明山和陈玉龙无奈地到处找便宜住处时,崔家已有飞鸽飞往清阳县。
当天夜里,崔达理就拿到了从清阳县县衙打探来的详细报告。
“还真是死士所为!”崔达理拿着报告沉思,一脸不可思议。
培养死士是皇家忌讳之事,就算是崔氏,明面上也不敢,暗地里培养的数量就不会多,每一个都是耗费巨大且珍贵的,非生死存亡之际不会动用。
“混账东西,到底怎么得罪人了,让人派死士灭他满门?”崔达理越想越气。
崔五千一脉是崔家按家族传承火苗计划,寄养在其他小宗族的预备血脉,既能不为人知地获取小宗族资源,又能让小宗族为崔家延续香火。
一旦崔氏主家出事,这些隐藏在小宗族的崔姓之人就是香火保障,这是崔氏最高秘密之一,只有家主嫡子知晓,因为传承火苗之人必须是家主嫡子。
崔氏每百年至少要分出一脉,崔五千正是这百年的唯一火苗。
按崔氏祖规,若崔氏现在被灭门,负责延续香火的是血脉最接近嫡系的崔恩希一家。
但现在崔恩希一家被灭门,近百年的血脉火苗计划破产,需尽快从达字辈嫡系中重新选一人执行传承火苗计划。
家主崔恩赐的嫡子有三人,大爷和二爷都在朝为官,根本不可能当传承火苗,那就只有崔达理了。
去当传承火苗,虽衣食无忧,子孙有可能成为崔氏家主,但这与他何干?
崔氏立族至今,仅在第三百年时受牵连被朝廷屠门,如今根深蒂固,在崔达理看来,传承火苗计划已没必要。
可家规不可违,他无力抗争。
崔达理满心愤懑,他对崔恩希一家又气又恨,感觉自己的人生因他们而改变。
因此他很想把崔恩希一家人的尸体拉到面前鞭尸一百遍啊!一百遍!
“不对!”崔达理突然想到那个死士,心中一惊。
死士的出现绝非偶然,崔恩希一家怎么可能得罪到能培养死士的家族?其背后必定隐藏着巨大阴谋,或许是针对崔氏整个家族的。
这会不会是某个势力的试探?还是有更险恶的用心?
他不敢再细想,连忙起身去找父亲,他知道这件事必须慎重对待,也许整个崔氏都将陷入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