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华看着欧阳靖,拱手问道:“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欧阳靖见陈玉华问自己姓名,原想不予理会,可又虑及不能让王爷觉得自己不敢自报家门,便微微仰头,傲然回道:“欧阳靖!”
他没说“免贵姓欧阳,单名一个靖字”,落在他人眼里,看似傲气,实则小气。
陈玉华暗中撇嘴,表情却毫无变化,又问:“请问欧先生在王府身居何职?”
欧阳靖听陈玉华问起自己在王府的职务,再度骄傲地说:“本人乃是王爷亲自邀请的幕僚,为王爷出谋划策,提供建议!”
陈玉华嘴角上扬,他故意叫欧阳靖为“欧先生”,欧阳靖却浑然不觉。
而其他人虽听出端倪,却无人提醒。
陈玉华面露惊讶之色,对欧阳靖大有高山仰止之感,说道:“欧先生能得王爷亲邀,想必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我有个问题,不知先生可否为我这个乡野民夫解惑?”
欧阳靖仍未察觉自己的姓氏被陈玉华拆分,听到陈玉华的夸赞,心中却警惕起来。
能被荣王邀请当幕僚之人,智力才学自然不弱。欧阳靖隐隐觉得事有蹊跷,担心落入陈玉华的圈套,不再趾高气扬,而是注视着陈玉华,缓缓说道:“四书五经,本人了然于胸,难道你也学过?”
他聪明地给陈玉华规定了提问范围,还用一个反问再次鄙视了陈玉华一番。
陈玉华虽知大乾朝文字是繁体字,但原主仅在陈氏族学识字,并未读过四书五经,不知是否与自己所知的相同,自然不会被欧阳靖牵着鼻子走。
他笑着问:“欧先生难道只会四书五经?那王爷邀请你,是当幕僚还是教书先生?”
“啊?”欧阳靖被陈玉华的问题问得傻眼,竟又忽略了自己的姓少了一个字。
“噗嗤!”那位武官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欧阳靖恼怒地看向武官,却见荣王和桂公公也是忍俊不禁的表情,他虽心中有怒,却不敢发作。
他只是一个幕僚,荣王对他虽尊重,可他实则并无职位,哪敢与王府的指挥使叫板?
于是,他的怒火只能向陈玉华发泄。但陈玉华却不给他机会,趁他愣神之际,又问道:“欧先生连自己在王爷心目中的定位都拎不清,如何给王爷当幕僚?又如何敢向王爷出谋划策提建议?阳靖兄,我虽只是一个乡野民夫,但却能给王爷提供厨艺秘方,改善王府的饮食,似乎比阳靖兄更有作用吧!”
“你!”欧阳靖这下终于发现自己的姓氏被陈玉华故意拆成两部分,只觉得自己的祖先被人冒犯了一般,再加上陈玉华有理有据的讽刺,顿时气抖冷,说不出话来。
陈玉华一看欧阳靖被自己气得说不出话,微微一笑说:“阳靖兄莫急。我知道你不爱听我说的话,很生气,但你先别生气。说实在的,我也不爱听你说的话,可我却没有生气。如此比较之下,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阳靖兄,应该还不如我这个粗鄙的乡野民夫吧!”
“你……”欧阳靖没想到自己已经小心提防,却还是着了陈玉华的道。一激动,他那孱弱的身体便软软地瘫倒在地。
陈玉华没想到欧阳靖的战斗力如此之弱,自己还没出大招,他就晕倒了。他摇摇头,相信从此以后,欧阳靖在荣王的眼里已被贴上了无能的标签。
果然,荣王看到欧阳靖晕倒在地,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后满脸不悦,显然对这个幕僚心生嫌弃。
桂公公很会察言观色,连忙叫了两个兵士把昏迷的欧阳靖抬出去。
陈玉华向荣王拱手致歉:“都是小民的错,请王爷恕罪。”
荣王并不认为陈玉华有错,反而赞许地说:“你何错之有?若不是你,本王还不知欧阳靖徒有虚名。”
陈玉华不想接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会显得荣王很没眼力劲,便装作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该如何作答。
堂屋里突然安静下来,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唯有陈柏霖父子毫无尴尬之感,他们依旧沉浸于陈玉华和欧阳靖那精彩而又紧张刺激的辩论余韵之中。
荣王也察觉到话题中断得太突然,想到今日的主要来意还没说,便干咳一声,说道:“本王听闻你在建造从阳水江取水至十多丈高的水塔中的器物,可是真的?”
“是的。”陈玉华点头应是,心想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只是他不知道荣王为何会对取水系统感兴趣。
荣王更有兴致地问:“把江水引得那般高,恐靠水车不行,你是如何有信心做到的?”
陈玉华听了这话有些懵,心想荣王该不会是个对科学事业感兴趣的人吧!嘴上却回答说:“因为上游三江合一,阳水江江水湍急,水车会有比别处更大的转力,但也略有不足。不过加上水塔上方的风车转力,便应该足够。”
陈玉华相信荣王应是从徐记木器行看到了自己的设计图,他这么说,荣王应该听得懂,又加了一句:“若是还不够,就多加一组水车。”
“风车?小桂子,把那图纸拿出来!”荣王有些疑惑,连忙让桂公公拿出得到的图纸。
桂公公立即从怀里拿出一张宣纸,对武官说道:“赵指挥使,帮我一下呗!”
赵指挥使微笑着和桂公公把那张足有 1 米x2 米的大宣纸横着展开,让荣王和陈玉华都能看清。
陈玉华大略看了一眼宣纸上的图画,便能确认画的正是自己的设计图,只是作画之人把几部分的设计图自行结合成一张宣纸上,并画上了阳水江和山坡,说是设计图,还不如说是一幅水墨画。
荣王用手指在画上一个地方圈了一圈,满脸认真地问陈玉华:“你说的风车可是这个?”
陈玉华看向荣王手指圈的地方,只见一座像鼎一样的水塔之上,画着一个像是三叉戟的图形。
他不禁讶然失笑,心想着到底是哪位大聪明,把他画的立式风车给画成一个装饰物了,难怪荣王会疑惑。
不过他现在可以确认,荣王确实是个对科学有兴趣的人,否则就不会看出那般抽象的三叉戟是风车了。
只是不知荣王今日亲自前来,是仅为了弄清楚取水系统能否把水提得那般高,还是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