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舟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在南清面前说过话。
南清对于这样的他是陌生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的污秽,她从家里来这的好心情没了,突然觉得有些沉重。
......
孟迁从办公室里出来,恰好看见走进电梯里的南清。
他还以为是看错了,转而去问工位上的女人。
女人道:“是夫人。”
“为什么走了?”
“好像是接了个电话。”
孟迁重新走进办公室去告诉陆承舟。
没一会,陆承舟从办公室出来,追是追不上了。
他从高楼窗边朝楼下看去。
过了一会,终于瞧见南清的身影走出来,打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前台说夫人是来给您送饭的,在楼下碰见了武刑,抓着她不放,饭菜也洒了,武刑还对着夫人胡言乱语。”孟迁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
陆承舟的视线还遥遥看着楼下,车早就走了。
楼下除了那棵树,什么都没有。
他不知道静静地在窗边站了多久,眼睛有些酸了才收回视线。
“饭盒,拿过来。”
“啊?”孟迁有些懵。
陆承舟看向他,眼里像是枯木一般,却又有着内长的叶。
孟迁忙回:“好。”
被洗干净的饭盒在陆承舟的办公桌上放了很久。
他大概猜到了,南清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他很想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哪怕失望也好,最好能完完全全地告诉他。
别让他这么惴惴不安。
这种感受很不好。
在她心里,他恐怕已经成为了一个冰冷到没有人性的人。
他思虑着,放在桌上的手机也响了。
是陆母打来的,说今日是他的生日,让他和南清一块回来吃饭,在家里庆生。
陆承舟回了声好。
挂了电话的第一刻,他像是找到了理由,给南清拨去了电话。
等待接听的那三十秒,他心里慌乱不止。
没有人接听。
机械女声传进耳里的那一刻,他心里仿佛被浇了一桶凉水。
水里的冰块随着冰水滴滴答答打在他的心上。
而此时,在梁家的南清,守在梁母的床边。
她的手机揣在包里一起放在了楼下。
床上的梁媛如同枯瘦的人偶,明明呼吸平稳,却好像没有了生气。
南清看着这样的她,心里不安起来。
医生说她是因为不吃饭营养不良才变成的这样。
今天工作的时候身体终于没撑住晕倒了过去。
梁媛被诊断有了厌食症。
为什么呢?
梁时蔚是个极孝的人,林殊也是很好的人。
他们都会对她很好的。
梁母为什么会得厌食症呢?
她真的想不明白。
那在梁家待的十几年,梁媛充满生机,眼里有神,仿佛永远不会被打倒一样。
但是,她最近好像在变老,枯萎的速度很快。
她静静想着,听到被褥摩挲的声音,朝梁媛看去。
梁媛醒了,正挣扎着坐起来。
南清忙起身去扶她。
她太瘦了,手上的皮肤好像没有一点水分,和七八十岁老人的手是一样的。
南清眼圈红了。
梁媛靠到后枕上,终于抬眸看向南清,忽然笑了一下:“怎么哭了?”
“梁妈妈,您......发生什么了吗?”
“公司出了事?还是梁时蔚不听话?那您把他叫回来呀,也可以出国去找他,有亲人陪在身边,总比自己一个人好,这个大房子太冷清了。”她语速很快,是真的着急。
梁媛轻轻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公司的职务我已经辞去了,现在一个人住在家里,很清闲,我很快乐。”
“那怎么还会得厌食症呢?”
“这很正常,忙碌的人一旦闲下来,身体总会有些吃不消,过段时间就会适应了。”
“清清,我的前半生太累太辛苦了,我想停下来休息一下。”她目光缓缓看朝了窗外。
窗外蓝天白云,很好。
框在墙上的白架子,在她眼里突然变成了困住鸟儿的牢笼。
她忽视了南清,冲着门外叫道:“平姨。”
被唤作平姨的阿姨快步走进来。
梁媛道:“把那个架子拆了,我不想看见。”
平姨和南清都皱起了眉,满脸不解。
这架子是梁媛从前最喜欢的设计。
小的时候梁时蔚带着她在屋里玩捉迷藏,他们偷偷跑进了梁媛的房间,看见了这个白木头搭成的架子,充满了吸引力。
那会他们都很调皮,用彩笔在白架子上画了鸟儿和花草。
对于他们来说是锦上添花的举动,没成想被梁媛看见后,发了好大一场火,罚他们靠着墙站了近两个小时,找了最专业的匠工重新刷了一遍白架子。
她和梁时蔚后来再也不敢碰这个白架子。
现在居然要拆掉。
“梁妈妈......”
“去呀。”梁媛情绪不太稳定,声音也大了些。
平姨点点头,连忙出去照办。
南清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梁媛才恢复如常,眉色柔和地和她说道:“你留下来吃晚饭吧。”
“......”
梁媛犯困又睡过去了,南清走到楼下,碰到刚从院子里进来的平姨。
她看了眼楼上,没忍住问道:“梁妈妈最近的情绪一直都这样起伏不定吗?”
平姨叹口气:“夫人不吃饭,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医生说这是厌食会有的症状,但是夫人不准我把这些告诉时蔚,甚至是下了禁令的,我们不敢惹她生气,只能照做。”
“南清,现在这个家里能为夫人着想的只有你了,你以后多来看看她吧,好歹心情会好些。”
“为什么会这样?”
平姨摇摇头。
南清留在梁家陪梁媛吃了晚饭。
其实只有她一个人吃,梁媛闻不了饭香味,坐在沙发上陪着。
梁媛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道:“清清,你还记得曾经被你和时蔚偷偷养在家里的那只猫吗?”
南清吃饭的动作一顿,回:“记得。”
“你想不想知道后来我把它送到了哪里去?”
南清看着她,没说话。
梁媛自顾自道:“我本来是把它养在了一个亲戚家里,后来被时蔚知道了,他把那只猫带去了德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