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意外聂沉凛突如其来的操作，但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她没有跟覃筠深聊的打算，闻言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了。
她倒是挺平静的，在场的所有人却久久平静不下心情。
尤其是许宛如和已经在洗手间门口站了许久的姜蕴。
从上次的回门事件开始，许宛如便已经隐约猜到了聂沉凛对姜枳很是重视。
因此这段时间以来，她哪怕有诸多不满，也没敢再过于明目张胆的找姜枳的茬。
就连上次姜蕴被姜枳从研学院赶了出来，丢了工作又丢脸，她都硬是忍下了心头怒火。
要是换成从前，她才不管那么多呢，非得冲上门去逼着姜枳向姜蕴赔礼道歉，再把工作还给她不可！（虽然逼了也不一定有用）
刚才得知丈夫居然背着她给姜枳转了那么多股份的时候，她是恼怒的，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发作罢了。
此刻却是发作不起来了。
毕竟人聂沉凛连聂氏的股份都能拿出来当聘礼了，他们姜氏的股份跟这比，简直不值一提。
许宛如的神色可谓是复杂到了极点。
两个女儿，她一向更偏袒爱护姜蕴。
不止是因为心疼她受了太多的苦，也是因为这个女儿足够给她长面子。
她出身市井，哪怕当上了姜夫人也依旧融不进豪门太太圈。
那些个贵妇太太，表面上跟她姐姐妹妹亲亲热热，背地里却全是对她的不屑嘲讽。
但那又怎么样呢？
是，她是没有一个好出身，还是一个二婚女人。
但她有疼她爱她的丈夫，有优秀出挑的女儿，她也是有足够吹嘘的资本的好吧！
所以每当有人明里暗里的嘲讽她的出身经历时，她的丈夫她的大女儿就成为了她反击的资本，然后那些人就会把她那不省心的小女儿拎出来继续嘲讽她。
最后所有人都是黑着脸回家的。
许宛如因此更喜欢重视大女儿，也更恼怒厌烦小女儿。
也因此，她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她的小女儿能出息到这个地步！
掌握着家族百分之九股份的当家夫人啊！
天呐！
许宛如光是想想她那些个塑料姐妹们憋屈到跟吃屎似的表情就激动坏了！
但想到自己和姜枳的关系，憋屈后悔的就成了她自己了，那心情，简直比吃了屎还难受！
如果她能对姜枳少发几次脾气。
如果她能在姜枳和姜蕴闹矛盾时公平公正一些。
如果她一如幼时那样疼爱姜枳。
……
许许多多的如果，却也只是如果而已。
许宛如清楚，她和姜枳之间的关系，回不去了。
一时间，她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尤其是当她看到不远处独身而立的大女儿时，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小蕴……
许宛如下意识的想喊，可还不等她张口，姜蕴便已经面无表情的转过了身，再一次走进了洗手间。
她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鹅蛋脸，远山眉，柳叶眼，唇红齿白。
是标准极了也温柔极了的美人脸，任谁看到了都会忍不住的赞美惊叹。
可姜蕴看着，却只觉得厌烦。
这样的一张脸，很美，却又不够美。
至少比起姜枳，还是差了一截。
尤其是这双眼……
姜蕴抬手，青葱玉白的指尖轻轻拂过镜中属于自己的那双眼。
不见了素日的温柔平和，有的，只是几近癫狂的嫉妒。
当真是，丑陋至极啊……
不像姜枳的眼睛，永远干净清亮，永远不染尘埃，好看到让人恨不得摧毁那份美好。
毫无征兆的，姜蕴低低的笑出了声。
她不紧不慢的打开了水龙头，又不紧不慢的用冰冷的水冲洗着自己的脸，最后抽出纸巾，一点一点的拭去了脸上所有水渍。
连带着将那些歇斯底里的愤怒疯狂嫉妒，全都擦拭的干干净净。
她唇角勾笑，一如既往的温柔安静。
*
宴会还在继续。
聂擎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他又等了一分钟，确定没人想第三次拦他以后便再次拎起童菲菲向外走去。
目标很明确——姜家大门外的垃圾房。
而这一次，童菲菲已经连挣扎求救的力气都没有了。
整张脸灰败一片。
她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明明亲眼看见过聂家人对唐沐橙和颜悦色，出手大方。
她明明亲耳听见唐沐橙和聂沉凛通话，聂沉凛声音温和而关切。
就连她姨妈薛婉茵都说过，唐沐橙是最有希望成为聂太太的人。
她因此放下身份和唐沐橙结交，因此纡尊降贵来参加姜安桦的寿宴，因此不惜得罪姜枳也要替唐沐橙夺回聂太太的位置。
可现实却打了个她狠狠的一巴掌！
聂沉凛根本不是一时兴起娶的姜枳！
在他心里，唐沐橙怕是连姜枳的一根毫毛都比不上！
此刻童菲菲心里只剩一个想法，完蛋了！
要是被她爸她妈她全家知道她居然为了一个唐沐橙得罪狠了聂家家主夫人，他们一定会打死她的！
要是被聂沉凛知道今天的事，他一定会搞死他们童家的！
她完蛋了！
屁股落在了凹凸不平的垃圾堆上，恶臭味扑面而来，童菲菲终于承受不住的大哭出了声。
也不知是不是童菲菲的哭声实在太响亮了，不止惊飞了停留在枝丫上的麻雀，也惊醒了姜家大厅里的宾客们。
众人蓦然回神。
寂静不再，整个大厅瞬间被各种恭贺声，赞美声，马屁声，套近乎声所充斥。
大家不敢靠近姜枳，便全都朝着姜安桦和许宛如涌了上去，各种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甩出去，直砸的两人头昏眼花，目眩神迷。
许宛如既心虚又虚荣感爆棚，当真是痛苦并快乐着。
连姜安桦都被吹捧的有些飘飘然起来，但转眼看见一脸淡漠的自家闺女，顿时又有些笑不出来了。
姜枳这会儿却没功夫管他们，她的心思都在第二次从洗手间出来的姜蕴身上。
余光扫过对方看似与平时无二的温柔笑脸，她唇角弯起了几不可见的弧度。
嗯。
仇恨值拉够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收网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