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数日,随着银行的兑换比例不断增大,新式的钱币在夏至这天,正式登上了历史舞台,一个真正实现了数千年的货币政策,在公元前227年的这个夏至这天,悄然出现。
夏至这天,赢高还特意换了衣服,去往了了,东西两市和高陵新区,微服调查了一番,却是发现,不但百姓对新钱币的接受程度极高不说,而且,甚至还有不少的百姓,以新式的货币为荣,不但便于携带和交易,而且更加便于结算,同时,对于新的度量衡的推广,虽然初初使用有些不便,特别是一字不识的百姓,但是随着钱币的兑换和新规的推广,亦是逐步被所有人接受,因为计算更为简单和方便。
同时,大秦各地,无论是当地官府还是银行亦或是警卫所,都大张旗鼓的安排了专人介绍和说明,力争让每一个兑换新币,哪怕是居家的人都能够清晰的了解新规和新币,而且,同样的工作,在各地,将至少持续一个月。
当然,亦有不少的百姓,因为帛布和贝币的不能够再使用,消息灵通的人,已经提前先将这部分财产做了处理,但是消息封闭的百姓,特别是穷苦人家,则是垂头顿足,幸好,有银行有登记,特别贫困的部分人员,在收到了这个信息之后,亦是只能无奈接受。
平静的日子,就这么一直持续了一个月,这天一大早,赢高刚刚用罢早餐。
盖聂就急匆匆的闯了进来,一见到赢高,就匆忙道:“君侯,张良和项羽不见了!”
赢高骤闻消息,吓了一跳,随即,心念转动之间,就恢复如初。
心平气和的请盖聂坐下之后,又亲自给盖聂奉上一杯茶。
“老师,不必如此紧张,若是子房兄欲走,吾等留他不住,然后,若他欲留,亦是需要一个机会,而老师每每常伴其侧,子房兄即便有心,亦有所不便,老师且稍放宽心,在此安静稍待就好!”
原来,这数十日以来,赢高每日接收到关于张良和项羽的报告里,高陵之地,无论研究中心,亦或是学院之内,哪怕是新区百姓家里,再就是田间地头,处处都留下了他们三人的身影,更有时候,三人一道在山上露宿,而张良,每次脸色都黑了一分,直到一个月左右,张良突然将自己一个人关到房间里面,数日不出,即便是每日抵足而眠的项羽,亦是给拒之于门外。
五日后,张良一脸憔悴的开门而出,又休养了一日,再次行走到了高陵之地上的时候,脸色却是一天天鲜艳了起来。
而之前,处处避讳着盖聂的张良,亦是不再避讳,之前,从不和项羽谈及以后的话题,而张良更是顺手拈来,更重要的是,张良在对项羽的教育之上,不是一字一句的说教,而是通过不断的人、事、物和大量的现实事例,生动而详尽的描述着一切。
而原本在历史上,对于学习深恶痛绝的项羽,在跟随张良这一个多月不到两月以来,竟然对新文字,有了充足的认识,而张良,短短两个月,竟然已经全部接收了新文字的方法和写法,而且,在对于高陵的新生事物的接收上,更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飞快的上升着。
接收到了这些信息的赢高,自然是判断出了张良的心理改变和想法,此前虽然数次有过想要将盖聂撤回的打算,然后最终,又担心张良一介书生,项羽又是一个幼童,二人身边没有任何的防护力量,而一再推迟,终于,今日盖聂的到来,想来是张良到了最终抉择的时候了。
缓缓平息了紧张的情绪,盖聂道:“君侯,今日一早,张良说想喝豆浆,我就安排侍卫去买,只是出个门的工夫,再回去,张良和项羽二人已然踪迹不见,我已经安排侍卫在周围遍寻不见,整个高陵的所有警卫所和治安军亦已全部出动,一直找了接近两个时辰,依然不见人影。”
赢高微微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眼前一亮。
以目示意盖聂悄声,高声道:“子房兄向有大才,一生不弱于人,然时运不济,一直未能一展抱负,区区高陵,何以能够阻挡的住子房的脚步,你说,本君说的对也不对,子房兄?”
突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君侯智计过人,才思敏捷,张良不及也。”语音刚落,门外突然一响清脆的“啪”的震鸣之音。
屋内二人顿时大惊,即便是府外侍卫,亦是急匆匆的冲进了四出院之内。
赢高追着盖聂的身形,带到了门外,只见到张良,负手站于院子之中,而不远处,项羽则是一脸惊愕的看向向了前方,而张良的身侧,盖聂正一把宝剑,搭在了张良的脖颈之上。
再望向项羽前方,一个巴掌大小的土坑,旁边还有不少的碎屑,一团青烟,正缓缓飘散。
赢高急忙请盖聂撤了宝剑。
然后,在一旁稍整衣冠,躬身一礼道:“赢高,见过子房兄,羽弟,还不过来,见过老师?”
张良急忙上前,搀扶住赢高的双臂:“何以敢当君侯如此大礼。”
项羽亦是急忙上前,躬身向赢高和盖聂施礼。
赢高挥手,屏退院内的侍卫,引的二人进入屋内。
待纷纷落座之后,赢高好整以暇的望向了张良。
张良老脸微红的轻咳一声:“君侯,高陵之所见,确实颠覆了良的认知,而高陵之所生所产,皆惠及百姓,特别是水泥和耕种,以及学院学校的设计,让良受益非浅,然,此等皆非强国之道,唯有三物,国坚军利,敢问君侯可以教我?”
赢高呡唇一笑:“火药、蒸汽和水车?”
张良微微颔首。
“水车的出现,是人力向他力的变革,可以从根本上解决人手不能解决的问题,并且初步改变的了人的作业方式……”
张良连连点头。
“而蒸汽的出现,将是从人力社会,直接蜕变为工业社会,从根本上彻底改变人的行为习惯和作业习惯,特别是商业的推动,将是巨大的变革……”
张良愕然以对。
“最后,则是火药,此物的出现,将彻底改变现在的诸国争霸的局面,从城坚墙厚,而彻底改变为战争只在须臾之间可决胜负,不再以单纯的人力武器决定胜负。”
张良起身躬身辑首道:“敢请君侯教我!”
赢高佯做好奇的道:“子房兄不是已经学会了?还何需教你?”
张良愕然的望了赢高,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子房兄可知,之前分属敌对,我为何能够让子房兄,全无防范的自行浏览高陵,一点不加掩盖?”
张良沉声道:“君侯,初初一月,张良亦自如此之想,且愈加沉沦,吾自自闭数日,才考虑明白,君侯之心胸宽大,胸怀之广,天下无人能及。”
“子房兄过谦了,子房兄可知,即便是以吾此等之力,想要尽数解民之悬苦,亦需十数年时间,方可使全国百姓众皆食饱,不受战争之苦,不承贪吏之疾,吃饱、睡暖,耕有所种,劳有所得?”
张良再次愕然的望向了赢高,竟然想不到此子,心志竟然如此高远。
“然,南有百越,北有匈奴,东有无边之海,西有西域三十六国,仅大秦周边就是如此之境况,更何况无边无崖的世间大地?”
“良确实有想过,仅仅中原一地,周边就有如此广阔之天地,但若是以西域之地为中原,岂非亦有更西之地?”
“所以,我才说,树欲静而风不止,水欲息,而浪不平啊,没有强大的国力支持,以及强硬的武力做后盾,焉能风平浪平,欲要真正的风平浪静,不知道需要多少人,默默的负重前行。”
“是以,良以为,火药之术,可以从根本上解决武力震慑的问题,强大的军队可以负重前行,而黎民百姓,要的只是平稳和安定。”
“大秦朝廷改制,已经势若水火的进行了,而高陵、咸阳以及洛阳郡和洛阳县,各取二郡两县,做为试点,尝试性进行改制的效果,高陵推在了风口浪尖之上……”
“可是,却是平地起山川,空无一人的高陵之地,短短三月时间,竟然一片红火,所有之人,各有分工,居有其所,工有其地,劳有所得,食有所养,习而有院,军有所练,研有所学,幼有所育,而月钱之说,更是让高陵,达到了人人工作的顶峰。”
“时不我待,马上入秋了,一旦入秋,冬就不远了,这个时代的冬天,会冻死人的……”
张口就来的赢高,浑然没有发现,自己的字里行间,竟然已经带出了丝丝的不寻常的语气。
而张良,就就是因为这四个字,而眼睛里大放精光,随即,恍若不在意的,继续和赢高聊道。
“但是,高陵却是有着用之不尽的煤炭,可使高陵,咸阳顺利过冬。”
“高陵和咸阳,哪怕是加上临邛、太原,亦只是部分,然后,受时日之限,棉花最快亦要明年后年才能大量生产,红薯土豆亦需要时间发育啊!”
“能救的了一地是一地啊,中原大地,数千万之黎民,仅君侯所言之四地,亦是解决了大秦的两成到三成的问题,明年或者是一半呢?”
“是啊,明年或许可能解决一半呢,但是,大秦的脚步是停不下来,明年可能一成都没有了。”
“那才需要更多的高陵或者临邛,坊间听闻君侯已有直道计划,有直道之便利,更兼得船运的速度,当得能使大秦之地,亦或是未知之大秦之地,更为便利。”
赢高闻言,心底却是一动,但是并没有明说,而是继续道:“然,世事更迭,唯科技进步,落后就要挨打,方才是万世之永恒。”
“研究中心的设立,岂非当可令大秦万年?”
言到此处,二人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赢高道:“子房兄,羽弟如何?”
“若是教化之上,良认为完全可以代劳,然其一身力气,不忍空费,君侯需再为其辅一明师,要教其武艺。”
二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坐在座位之上盖聂身上。
张良躬身一礼道:“不知大师可否再收一弟子?”
盖聂愕然以对。
张良对着项羽使了个眼色,项羽却是倔强的扭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