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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有一万多百姓要跟着自己一起去交州?司马遹大吃一惊,他们知道交州有多远吗?知道交州的环境有多恶劣吗?司马遹顾不上正在休养,当场跳下床,直奔西城门而去。

此时,从襄阳和宜都而来的百姓尚未进城,就算进了城也一时没有地方安置。

刘琨一面带着司马遹赶往西城门,一面向他汇报道:“臣已经派人在城外搭棚了,还命人就地搭灶,无论如何,他们既然来了,就绝不能让他们饿着。”

“好,越石兄做得非常好。”司马遹欣慰道。

不一会儿,一行人来到了西城门外,只见城外密密麻麻的全是百姓,绝大多数是拖家带口,每家还都准备了一个手推车,车上是粮食、衣物和农具等,有的还坐着小孩子。

看到司马遹后,那些百姓纷纷下跪,请求道:“殿下,带我们去交州吧,跟着殿下我们才能过上好日子。”

“承蒙各位父老的厚爱,本宫感激不尽。”司马遹大声道:“但你们有所不知,交州距离江陵有三千里之遥,沿途跋山涉水,那里又极其酷热,本宫实在不忍心让父老受苦啊。”

“殿下,我们不怕远,再远我们都愿意去。”百姓纷纷道。

“殿下,您可知小民是从哪里来的吗?”一位老者走上前对司马遹道:“小民本是雍州人氏,那年雍州暴乱,小民家园被毁,被迫流落益州。没想到益州又乱了啊,只好又沿江而下去荆州。走到宜都时,小民一家人都快饿死了,多亏了殿下,我们才在宜都安家落户啊。”

“殿下,小民是益州新都人氏,三年前从益州来到宜都,殿下一下子给了咱们家二十亩田。从那时起,我们家就再也没有饿过肚子,这都是殿下的功德啊。”

“殿下,小民是襄阳临沮人,因为住在山里,粮食每年都不够吃,只能上山打猎换点钱,自从殿下让官府帮着咱们开发梯田,我们再也不用冒险了。”

“殿下,去年张昌作乱,荆州到处生灵涂炭,死了多少人啊,唯有襄阳和宜都两郡没有受到侵扰,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殿下爱民如子,我们自然也要跟着殿下一起去交州。”

听着这些动情的讲述,司马遹内心感到无比温暖,甚至是幸福,没有什么比百姓的认可更让人有成就感,他忍不住深深鞠了一躬,哽咽道:“父老厚爱,本宫无以为报,但此去交州,我们可能再也没机会回来了,你们愿意舍弃故土吗?”

“故土早就没了,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天下就要大乱了,我们只想活下去。”

“殿下宅心仁厚,一定不会亏待我们。”

“我才不管那么多,殿下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朴素的话语永远是最打动人心的,老百姓们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以后将会面临什么,但他们知道谁对自己好,谁对他们好,他们就跟着谁。

面对这样的百姓,司马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是尽量满足他们,民心是不可辜负的。

得知司马遹准备带着那些百姓一起南下交州,司马乂当场表示反对:“不行,带着他们,我们根本走不快,也是个累赘。万一张方追上来怎么办?张方可不会管他们的死活。”

“走不快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走。”司马遹沉吟道:“现在洛阳局势未定,河间王要忙着争权夺利,不一定会让张方穷追猛打。”

“这可说不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要是真把我们全都解决了,河间王岂不更高兴?”

司马乂之言颇有道理,张方手下握着五万大军,而司马遹现在的兵力全部加起来也只有一万,后面又跟着一万多百姓,一旦他引兵追击,司马遹毫无招架之力。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刘弘道:“长沙王之言虽有道理,但百姓的追随之心也不可辜负。这样吧,老夫亲自去和张方谈一谈,让他不要逼人太甚。”

“刘公,不是本王看轻您,实在是张方不可理喻,他不会答应的。”司马乂道。

“如果老夫承诺荆州以后听命于河间王呢,河间王是否会给老夫这个面子呢?”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惊,这个承诺不可谓不重,甚至充满诱惑力。

“老夫会明确告诉张方,如果他执意要为难殿下,老夫必尽起荆州之兵和他死磕到底。不要忘了,陶士衡此刻还在襄阳,皮初在竟陵,他兵力虽然占优,但毕竟是在荆州的地盘,真打起来,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有利可图,何必要去拼命呢?”刘弘继续道。

“可是让荆州从此听命于河间王,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司马遹道。

刘弘淡然一笑:“殿下无需过虑。老夫只能承诺在老夫有生之年听命于河间王,但老夫已经一大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年呢?至于以后的事,不是老夫所能保证的。”

这一年,刘弘已经六十八岁,确实可以说时日无多。但他一旦做出这个承诺,等于搭上了一生的名节,也将自己卷入了宗室之间的内讧。

说到这里,司马乂再也没有出言反对,因为这个承诺太重了,张方不可能不心动。

计议已定,刘弘吃过午饭后便直奔纪南城,亲自去和张方面谈。直到此时,司马遹才终于有时间和刘琨单独面谈,对他道:“越石兄,这一年多,辛苦你在宜都主持大局了。”

“殿下这是说哪里话,都是臣应该做的。”刘琨谦虚道。

“当初将越石兄留下,是看重越石兄的国士之才,想和越石兄一起干番大事业。但如今,我被赶到了交州,终身不得回返,如果让越石兄跟着我一起去交州,恐怕会误了越石兄。明天,我们就此别过吧,愿越石兄得遇明主,一展胸中抱负。”司马遹诚恳道。

刘琨先是一愣,继而有些生气道:“殿下竟如此看不起刘某人吗?刘某人既然追随殿下,是看重殿下的志向和才华,并非所谓的权势。刘某人在宜都的一年多,一直都在看着殿下的一举一动,早已下定誓死效忠殿下的决心,岂会中途而改?况且,难道刘某人的见识还不如城外的百姓吗?天下之大,有德者居之,殿下早晚会卷土重来,何必妄自菲薄呢?”

好,好,这才是真正的英雄人物,司马遹感动不已,一把拉住刘琨的手,郑重道:“有越石兄此言,本宫一定会振作起来,绝不敢有负越石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