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六,皇六子云如玧及冠,承先淑妃意,岁岁晏安,取字岁晏,封号凌王。
冠礼结束后,于凌王府宴请诸客。
师殷殷随师洵出席,但师沅沅却没来,就连生辰礼也没送过来。
这让云如玧不得不来找师殷殷算账。
“嫂嫂这是何意?”他瞧了眼席上刚回京的云如珏,“我已帮嫂嫂将五哥送去慈悲寺,嫂嫂却反过来诓我。”
师殷殷敬了杯酒,“恪王一事本就是殿下向沅沅赔罪,如何就是帮我了?”
“既是已赔罪,为何师四娘子如此避着我?”云如玧喝下这杯酒。
师殷殷也不与他周旋,说道:“沅沅性子软弱,不适合掺和你们皇室的纷争。”
“嫂嫂知我身世,况且,我本就无心朝野。”云如玧垂眼回道。
“凌王心中何想,我不得而知。”师殷殷不为所动,“但现下储君空缺,朝野无定,就算殿下当真无意,便一定能够置身事外吗?”
云如玧抬头,轻笑,“嫂嫂这是要逼我站位呢?”
师殷殷听着感觉好笑,真是时刻准备坑她啊。“凌王这般口无遮拦,若被有心之人听去,是要置我、宁王,还是你自己于险境?”
“嫂嫂莫生气,我不过开玩笑呢!”云如玧嬉皮笑脸的,“您若再生气了,我便当真见不着四娘子了。”
“殿下贵为亲王,应当配贵女。”师殷殷继续劝道,“我叔父官仅六品,着实高攀不上。”
前世云如璟未曾对云如玧有敌意,却被云如玧反咬。所以在她眼里,他兄弟二人不过是一丘之貉。
云如玧如今对沅沅,像极了当初云如璟对自己,难免不让她觉得云如玧与云如璟一般,对沅沅是欺瞒利用,最后抛弃。
“嫂嫂,我原以为你是四娘子族姐,不该同那帮迂腐之流一般看低她。”云如玧神色凝重,看向师殷殷。
“你既知旁人皆拿我叔父官职低说事,你二人走得越近,他们越是会说沅沅不知廉耻、狐媚皇子,届时沅沅如何自处?”
师殷殷不断反问,“再则,日后殿下若卷入朝堂纷争,沅沅被有心之人利用,您又当如何?”
闻言,云如玧陷入沉思。
师殷殷继续说道:“这王妃之位,我尚不确定能够自保,更别说沅沅这般性情,请殿下高抬贵手,莫再强求。”
她字字所言,皆是自己的过往,故而话说间更加痛心。
在他们身后,一袭青衣肩处微微抖动,而后一闪而过。
师殷殷劝不动,云如玧又来找云如璟算账。
“四哥,你当初就不该给五哥出的那个破主意!”他连连叹气,“你倒好,抱得美人归了,她们却防我跟防狼似的!”
“你从予棠这边,肯定是突破不了的。”云如璟笑着给他添茶,“师二娘子是师二娘子,如何能代表师四娘子呢?”
被他一提点,云如玧恍悟,“你是说,让我直接去找师四娘子?”
但随即又摇头,“那也不行啊,师予棠她还是会找我算账的啊!”
云如璟意味深长说道:“你又为何贪图这一点时日呢?相处,那是要花很长时间的。”
“静下心来,如何交不了心?”
毕竟他也是每日受着师殷殷的白眼过来的,虽然师殷殷现在依旧看他不顺眼。
那又如何?婚期将至。
许是师殷殷的话见效,云如玧开府以来,从没有去过师府找师沅沅。
就在师殷殷以为此事彻底翻篇的时候,又来了件稀奇事。
“叔父你说,凌王去国子监谋了个监丞?”师殷殷到访师府,听到师澄提起这事。
“是啊,已经赴任三四日了。”师澄说着,语气中还颇为欣赏,“本以为他是个少不经事的游手皇子,但是这几日见他做事诚诚恳恳的。”
师殷殷与师沅沅对视一眼,嘴角微微抽动。
这国子监可真是好地方啊,什么侯爷王爷,都爱去里面谋个一官半职。
随他去吧,师殷殷也没空闲管他这事了,毕竟婚期将至。
三月十一,大婚前夕。将军府张灯结彩,已经进入大喜的状态。
入夜之后,师洵和崔音照到处找不到师殷殷的踪迹,又听师应舟提到祠堂里面好似有人。
于是师洵前往一探究竟。
师殷殷在祠堂前跪了良久,她心中五味杂陈。
若这次未能改变师氏倾覆之命运,亦未再有重来一次的可能,那九泉之下拜见列祖列宗,怕也是不会原谅自己吧。
师洵匆匆赶来,“我们这新娘子,怎的这般心事重重。”
“阿父,”师殷殷喊了一声,却并未起身,“伴君如伴虎,女儿只是在想,日后若在王府做错了事,会不会连累师家。”
“看来这一年以来,殷殷确实长大了。”他扶起师殷殷。
“那日你突然瞒着我和你娘比武招亲,后来又非要入宫请旨赐婚。我一开始确实认为你在肆意妄为,可后来想想,又觉得大概另有隐情。”
师殷殷看着他,沉默不语。
师洵继续说道:“我的女儿我自己清楚,你便是再蛮横,也只敢在家中称霸王,哪敢闯入殿前?”
“那日宁王的反应亦有所反常,他便是再温厚,也不会草率应下。后来我在等你说,可是你似乎并不想与父亲坦白。”
师殷殷迟疑着,“阿父,我……”
师洵摆摆手,叹了口气,“殷殷长大了,可以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你若不想说,我呢,也不问了。”
“不过你刚才说的倒是实话,伴君如伴虎。你若为师家女,在外闯祸,自有父亲为你善后。”
“但往后你为王妃,宁王性善,未必护得住你,确实要多注意言行。”
师殷殷颔首,“父亲之言,殷自谨记。”
“如此便好,早些休息吧,明日可要忙活一整日。”师洵将师殷殷送到院门口,准备离去。
师殷殷失魂落魄往屋里走去,却在将要推门之际,转身大喊:“阿父!”
她字字肺腑,“阿父,殷既出嫁,理当从夫。此后亲疏有别,望父亲所言所行多着想于师家!”
父亲,云如璟用我师家,切莫为他肝脑涂地,惨败收场……
师洵不解,但师殷殷已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