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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很快消失不见。

江篱也把木槌一甩,换上干净衣服。

至于那药膏子,她瞅都没瞅一眼。

看着手边带血渍的衣物,江篱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她只是喝醉了,不小心宿在西厢房外间小榻,母亲作何要打她?

她极少这样动怒,软鞭都快抡出火星子了。

真是的,自己又没跟宋玉洞房,哪里来宠侍灭夫一说?

“今日你我打扫很快,就剩祠堂了。”

“嗯,快些打扫,我们也能早点歇息。”

祠堂外传来粗使奴夫谈话声。

江篱不想让人知道她跪祠堂的事,飞快提起装血衣的包裹,脚步轻点堂柱,几下跃身到房梁上。

“听闻世女昨儿没回正房安寝呢。”

奴夫打湿抹布,擦拭地板。

无聊之际,跟另一位奴夫念叨。

“我也听说了,最过分的是,世女竟去侧室房中睡了一晚,你说这得叫正室怎么活呀?”

最开始说话的奴夫忿忿不平,“虽说知晓咱们世女不大喜欢郎君,可她也不该如此绝情!”

“谁说不是呢,男子、尤其正室,连最起码的尊重都得不到,待日后世女纳了小侍,还不知道要卑微成什么样呢!”

“唉……我们男子的一生也就如此了,生子、治理后宅、既要帮着妻主挑选小侍、还要防止他们越俎代庖时刻敲打着,从弱冠开始,便是我们苦命的开端。”

“也有不同的,家主不就受尽了大将军宠爱嘛。”

“那种女子哪儿那么容易遇见,瞧瞧世女不就知道了,亲生的不也是个宠侍灭夫的!”

“行了,这儿都擦好了,我们也快些走吧。”

奴夫脚步声越来越远。

江篱才心不在焉地跳下房梁。

她从未真正理解过‘宠侍灭夫’这件事。

自认为没有真的宠幸宋玉,所以坦坦荡荡,也不觉自己做错。

而此刻一看,连府中粗使奴夫都能谈论一、二。

可见她真没给安怀清留任何颜面……

-

漆黑逐渐笼罩大地,夜晚悄然来临。

将军府祠堂院外,此刻正站着几名鬼鬼祟祟的人。

“郎君,真不用奴婢们跟进去?”

三五现在摸不准世女心思,世女因没宿在正房才挨的打,也算跟郎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猜不到世女此刻是否想见到郎君,万一俩人再吵起来呢?

安怀清捏了捏食盒手柄,轻声轻语,“终归是我害得世女挨打,也想做些什么聊表歉意。”

三五瞄了眼郎君红肿的小指,只得道:“那奴婢跟您的随从一起为郎君把守在院外。”

“多谢。”安怀清真心道谢。

三五扫视四周,见无人经过,快速开门,“郎君客气了,这是奴婢该做的,您请进。”

祠堂院门关闭。

安怀清脚步愈发加快。

这是他第一次进到祠堂。

他母亲自小是孤女,记不得上面长辈,也就未设立祠堂。

而县女府的祠堂,姑母说他是表亲,不许进入。

所以对于祠堂,他陌生得很,也有些……生畏。

望着院周围像巨大怪物的参天古树,安怀清忍不住吞咽口水,更加捏紧食盒手柄。

为不让人发觉,他跟三五几人是摸黑来的,连灯笼都没敢打。

一路上有三五、三六,行至此地倒也不难。

可他独身进来祠堂,又没个照明的,此刻睁眼和闭眼几乎都一个样,教他如何辨别方向?

安怀清在黑暗中前行了好一会儿,才依稀望见前方有个灯火通明的屋宇。

心中一喜,他快步奔向唯一光源。

却一个不察,绊倒在凸起的青石上。

“唔……”

摔倒之际,安怀清两手死死护住食盒。

这也导致他没有多余的手去支撑地面,以至于扭到脚,疼得泪水瞬间迸发出来。

“谁?”

听到熟悉声音,安怀清想站起来。

可脚一点地,便疼得不行。

几次努力都不能起身,他只好放弃,有些挫败地坐在地上。

江篱在男子跟前儿驻足,眸中闪过惊讶,“你怎么来了?”

安怀清往前递了下食盒,“送吃食。”

想到了什么,又急声道:“世女伤的严重吗?”

“摔了?”江篱没接食盒,反问他。

安怀清见她不接,又抱回到怀里,沉默不语。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来送个吃食还能摔伤,自己怎么变得笨手笨脚了……

“可是脚扭伤了?”

江篱走来期间听到几声扑腾,想来是他试图靠自己站起不成,才又摔了回去。

安怀清还是不说话,也不看她,只低头盯着食盒。

“带你到祠堂里看看。”

江篱蹲身,在安怀清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把人抱了起来。

“江……世女!”

安怀清一惊,想推开江篱。

可她手劲大得很,推了几次都纹丝不动。

因着双手都用去推搡江篱,以至于无暇顾及逐渐滑落的食盒,等他想抓时已彻底来不及。

“啊……食盒!”

江篱倒是反应极快,脚一抬,抵住食盒底部。

接着微微施力一顶,食盒飞起一个弧度,稳稳落在她腾出的掌心上。

“你到底想让我吃,还是不想让我吃,嗯?”

江篱把食盒递给安怀清,轻道:“拿着。”

后者两手托住。

随后腿窝下方又是一痒,那只接食盒的手臂又回来了。

安怀清不禁红了脸,偏过头去,不想她发现。

不得不说,江篱力气真的很大。

去往祠堂的路很长,她抱得很稳,连呼吸都没有急促。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身下一软,安怀清才回神。

摸了摸身下的蒲团,他再次将食盒递过去,“快些吃吧,还热着呢。”

江篱推开,突然掀开他长袍的下摆。

“你……做什么!”安怀清倒吸一口凉气,双目瞪大。

江篱疯了吗?

怎敢在祠堂掀他的衣服……

“别动!也别吵!我看看你的脚怎么样了。”

“……哦。”

查看伤势啊……

安怀清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不待他神情放松,脚部传来的痒意告诉他,江篱在脱他的鞋袜!

“世女……”

安怀清颤着声音,也往回撤了撤脚。

可她的力气太大了,自己每次小心翼翼地撤回一点,都被她一把拉回去。

几次下来,安怀清累得够呛,只好按住江篱的手,“别脱……”

“啧!”江篱轻嗤。

“不脱我怎么查看伤势?你当你穿得是纱衣吗?”

此话一出,安怀清也顾不上阻拦了。

他面颊通红,瑟缩起自己,尽可能地用食盒挡住脸。

江篱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纱衣,分明是……是男子在房里讨好女子时所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