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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阒寂无声。

程玉仍旧保持昨晚姿势,抱住双腿坐在地上呆愣愣看向窗外。

从深夜到朝阳。

她想了一夜,想不通为什么霍砚深为什么不接受自己。

明明她也爱,明明她爱得更深。

可霍砚深从未正眼看过她,甚至她颤颤巍巍捧过去的真心,也被随意践踏。

程玉心头涌上不甘。

身后,脚步声响起。

霍砚深衣角裹挟戾气,直冲冲朝她而来。

程玉没抬头,也没低头,怔怔望着面前西装裤腿。

黑色西装裤笔挺矜贵,贴合包裹男人修长双腿,隐约可见腿部轮廓。

她心头竟浮起一丝诡异的幸福感。

即使最坏情况,霍砚深不会留住她,那也会因为这一件事永远记住她。

“砚深哥,找到了吗?”

她抬头,嘴边浮现一丝得逞笑意。

“我猜一定没找到,不然你不会回来找我。”

霍砚深冷冷盯着她,而后脱下大衣撂在床上,自顾去一旁沙发坐下。

“谈谈,你是什么时候和她商议好的。”

话音落,空气中轻微响起打火机碰擦声。

而后,一串缭然烟雾缓缓上升。

男人左手把玩火机,目光落在程玉脸上,盯着她脸上每一寸细微表情。

“到现在你想的还是她吗?”

程玉抬起头,直视看他。

海城没有暖气,只能开暖风空调,即使如此,她双腿依旧被冻得没了知觉。

面前男人脸色阴鸷,下巴紧绷成一条直线,看向她的眸子里蓄满厌恶。

“我没有耐心,你知道的。”

程玉咬着牙,跌跌撞撞站起身,又一下瘫在床上。

“是,你为数不多的耐心全给了明徽,我只是你手中玩物,你哪会舍得给我耐心。”

她小腿不住发麻,电流般窜到全身。

程玉盯着他,满目皆是仰望。

霞光初现,次第照亮窗外高楼大厦,黄浦江面鱼鳞波纹闪烁金色光芒,美轮美奂,光线照射窗面,蒙上一层灿烂光辉。男人便沐浴其中,璀璨光芒闪烁,柔化他绷紧的脸颊。

霍砚深果真没了耐心,急促抽一口烟,又吐出。

“在霍家老宅。”

程玉终究心存惧意,道:“你忘了吗?那次我去老宅,与明徽见了一面。”

“可保姆说你们两个争执起来。”

“是,我和她都清楚你的疑心和能力,所以我们表面争执,其实偷偷打字沟通。”

程玉狡黠一笑,“没想到驰骋商场的霍总一时疏忽,竟被两个女人骗过了。”

霍砚深有些烦躁,按灭烟头。

“所以你们想出狸猫换太子这种招式,为了拖延我的时间。”

“是。”

程玉小腿缓过劲,站起身,看着他,慢慢靠近。

“砚深哥,她不爱你,她走了,你别再找她了,可以吗?”她乞求,“我给你生孩子。”

男人没说话,只觉胸膛剧烈鼓胀,气场愈加强大,带着势不可挡的锐利,充满强势的威慑感。

“她在哪儿,你知道吗?”

“不知道。”程玉惨淡一笑,“她走了就没打算回来,怎么会让我知道去处。”

得到答案,霍砚深没了耐心,起身要离开。

身后,程玉抱住他脚踝,苦苦哀求,“砚深哥,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看我一眼?明明我比她更爱你——”

霍砚深居高临下俯视她,只如看一个蝼蚁。

“我给你钱,给你房子,我放你走,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要帮她?”

“因为我爱你!”程玉眼角闪出泪花,声泪俱下,“明徽姐说了,她走了我就能留在你身边,她走了你才能看见我。求求你,让我留下吧!”

霍砚深没说话,只冷冷看她一眼。

“想留下?想好要付出什么代价了吗?”

程玉脸上促狭闪过一丝笑意,目光坚定。

“只要能在你身边,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好——”

……

见过姚秘书长,霍砚深又匆匆赶往会场。

下午,保镖前来汇报消息。

他们将海城以及周边火葬场全都找了个遍,未发现明徽身影,连同姓的人都没有。

男人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挥挥手屏退众人。

明徽还没死,她还活着——

不得不说,明徽选择此时离开无疑是最正确决定,一方面选定海城,超出他势力范围,一方面让经济论坛事宜绊住他脚步。

等到半个月后,论坛落幕,就算他再想找,大概也得掘地三尺了。

可笑!

男人站起身,悠闲踱步,晶莹灯光折射在他面庞,突显几分阴翳。

竟然以为假死就能逃脱他手心,真是太天真。

他心中已有把握。

明徽逃跑决计不是一人能策划,背后必定有人推波助澜。

而她久处宅院,以往那些老师同学朋友几乎都断了联系,根本不可能成为她助力之一,而唯一有可能的,必然是那个总能偶然遇见,总也甩不干净的男人。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窗边。

面前高楼大厦林立,像一座牢笼,禁锢他蠢蠢欲动的心脏。

二十六年。

明徽怎忍得抛弃他,抛弃这二十六年的感情?

为什么这么急躁,为什么不能再等等——

明徽,现在我有能力给你爱了,你为什么不愿意等等。

……

明徽醒来的时候,只觉身体没一处不是酸痛的,像是被卡车碾过又重新组装成一具新的身体。

她动动嘴唇,抬眼望向窗外。

夕阳渐落,挂在远山,熏出一片火烧云美景。

明徽收回目光,打量房间。

这大概是间单人病房,仅有她一个病床,空气中还弥漫着消毒水味道。

她身上贴着管子,连接各项机器,叮咚作响。

她记得自己最后的记忆是鼻尖溢满的汽油味还是忽然窜出来的火光,那现在是……

对了,那个小司机怎么样了?是他救了她的命?

还是……

还是她仍旧没逃出霍砚深手心,又被捉回来了!

心头惧意升起,明徽悚然环顾四周,生怕下一秒霍砚深便从哪里跳出来。

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

明徽警惕望向房门。

嘎吱一声,房门打开,一个圆圆脸女孩见她醒过来,先是呆愣,紧接着撂下水杯,奔走呼告,“醒了醒了,明小姐醒了!”

明徽微微蹙眉,心中依旧警惕,虎视眈眈望着一切。

不久后,走廊脚步声渐乱。

薛泯急忙冲进门内,见明徽安然无恙,声音几近颤抖。

“阿徽,你醒了!”

“薛泯哥,是你。”

明徽这才放下心头惧意,难以置信望向他,“我,我这是逃出来了?”

“是,阿徽,你逃出来了!你得到自由了!”

明徽脑中紧绷的弦倏然松懈下来,胸腔鼓胀起一股暖意,顺着血管流向四肢百骸。

她出来了,她自由了!

耳边机器滴答声变作欢呼喝彩,祝贺她逃离魔窟。

巨大惊喜笼罩全身,明徽痴痴笑着,眼泪随笑容流下。

“我出来了,我真的出来了……”

床前,薛泯面带欣慰,静静看着她。

“对了,薛泯哥,孩子呢?我的孩子怎么样?”

明徽期盼望着他,她记得昏倒之前小腹坠胀刺痛,想去买保胎药的。

薛泯脸上表情收敛,默不作声低下头。

明徽目光又落在圆圆脸身上,“我……”

她心头惧意陡然重新升起,脸上笑容凝固半晌化作哀戚。

“薛泯哥,我的孩子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