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来心如明镜,在恩师找到他的时候,他便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求能青史留名,但求能为天下寒门学子们争一个机会,纵然是遗臭万年,他也要在这一世做出来。
如今的天子,绝对是古往今来世所罕见的圣主。
饶是他心思坚定,在见到凌渊的那一刻,他还是激动了。
“起来说话,这里没有其他人。”凌渊说道。
“是!”
李东来住在圣人堂后,国子监的人对他还算不错,该有的东西也都给他准备了。
“陛下,臣知道,这次有些操之过急了。”
“你不必自责,推行新学本就是朕的主意,你不过是替朕说出来了而已!”
“臣惶恐,臣曾在地方州府一步步做过,知道门阀不除,天下绝难成功的道理,只是,这满朝之上,能支持陛下此举的只怕不在多数。”
李东来在做这件事之前,他是研究过朝堂的,只是,他没料到这件事遇到的阻力会如此之大。
今日他离开朝堂后,陛下夺了南宫山的官,看似是在为自己出气,其实已经是在激化矛盾。
“你怕了?”凌渊站起身来说道:“若是你怕了,朕大可以就此离去,另找他人便是。”
“陛下,臣早已将生死名声置之度外,臣担心的只是他们对陛下不满。”
“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朕今日来就是告诉你一句话,想要做什么就大胆去做,朕不是先帝,也不是任人摆布的天子。”
李东来从读书起,都在想着能遇到一个能有识人之明的圣主。
后来读的书越来越多,发现这样的圣主可遇而不可求,在看到先帝三十年不上朝后,更是对朝廷心灰意冷。
一度都想要离开官场,回到自己的老家,种几亩良田,教点寒门学子。
后来还是张甫卿将他带在了身边,一步步见识到当今陛下的能力,简直是惊为天人。
不说超越大璃太祖皇帝,最起码已经超越久负盛名的武帝。
“陛下,臣有命一条,若是不推行此事成功,臣愿以死谢罪。”
“好,我们君臣一心,就为天下寒门搏一个机会来。”
“臣,领旨!”
李东来庄严的跪在地上,直到凌渊离去很久,他才从地上起来。
此刻他的眼神中只有坚决,还有熊熊燃烧的火苗。
如果要推行此事,他除了要得到皇帝的支持外,还需要内阁的配合。
内阁之中,他能争取的人不多,如今大璃朝廷的官员体制中,内阁有不小的话语权。
甚至某些时候,陛下也会要尊重他们的意见。
李东来目前想到唯一能争取的,只有于初冬。
于初冬当初在流州的时候,跟在张甫卿身边学习过,两人算得上是半个同门。
另外,于初冬的见识没有其他人那般固化,她可以说是历史上唯一一个女子入阁的。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李东来也不认同女子能为官,但于初冬、曹雨薇的出现,给他好好上了一课。
她们做出来的政绩,就连一般男子都无法做出来。
而且,比起学识来,她们也丝毫不比其他人差,还有陛下时不时的教导,绝对是大才。
于初冬如今掌管商部,是内阁新组建的六部之外的一个衙门,因此,如今的内阁是七部。
在想了一会儿后,李东来并没有着急出去,而是奋笔疾书写了一封信,让贴身的管家送了出去。
直到第三天早上退朝后,于初冬才来国子监,她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身边连个侍卫都没有。
穿的也不是朝服,而是一身女儿装,她的出现,也让国子监的士子们为之一愣。
不少人认出了她,也告诉了正在国子监改制的曹雨薇。
这段时间曹雨薇也不好过,原本以为国子监改制的事,在得到国子监祭酒的支持后,会变得简单很多。
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推行,事情越来越难办,他们骨子里对新学和女子的抵触,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但她只能自己强撑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倒是张甫卿在离开京城的时候,来过一次国子监,与她谈论了一会儿,给了她一些启发,这才有了进展。
“初冬姐来了?她是来看我的?”曹雨薇高兴道。
于初冬性格沉稳,要比曹雨薇稳重得多,因此,很多时候曹雨薇都喜欢跟这个姐姐聊天。
只是,于初冬前段时间在江州做地方官,调回京城后,又一门心思在商部的事上。
两人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聚过,这次于初冬来,她自然是高兴。
“好像不是,于大人穿了一身女儿装,去了圣人堂那边!”
“圣人堂?”曹雨薇眉头微皱,有些疑惑的问道:“她去见李东来了?”
李东来在朝堂上的事她是听过的,这件事上,他比自己要勇得多。
打心眼里她是佩服李东来的,只是,这两天她还没来得及去见见他。
“走,我们也去圣人堂。”
曹雨薇也换了一身女儿装,与于初冬一样,这是她们的态度,对李东来的支持。
李东来给于初冬写过信,并没有想过她会来,只是想让她在必要的时候,能够帮自己一次。
“于大人,你不该来的。”李东来无奈笑着说道。
“李大人敢在朝中面对百官说话,我于初冬虽然是女子,但也敬佩大人的勇气。”
“于姐姐,还有我,还有我!”
此刻曹雨薇也从外面走了进来,满脸的笑意,朝着李东来道:“李大人来了国子监这么多天,今天才能来看你。”
“曹大人客气了。”
李东来以前在礼部的时候,他很少跟她们打交道,这算得上是第一次。
两人的洒脱让李东来佩服不已,但他注定是要做孤臣的人,只是希望于初冬在这件事上会在必要的时候支持自己一次。
“李大人,这条路会很难,我与雨薇能帮助的地方很少,不过,您背后有陛下支持,就一定能成功。”
“拖两位大人下水,老夫先给两位赔个礼。”
“李大人,你怎么这么客气,我们入朝为官,本就为百官所不容,按理说我们是在一条船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