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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重武。

将军凯旋,不论是先锋队还是大军,只要入京都会游街,届时长街两边都会站满京都的百姓,阁楼酒馆也会有不少达官贵人饮酒看热闹。

但时卿在身旁,楚砚知晓他身有傲骨,不忍让他难过,特意提前了两日,于夜初抵达皇城。

月色下,时卿侧目看向神采飞扬的男人,听他的讲述,不难想象将军凯旋百姓热情歌颂功德的盛况。

燕国将士的傲,是全国上下捧出来的,血和伤痕,皆是他们的底气。

时卿敛眉安静地听着,眼里泄出一点不自知的钦羡。

如此殊荣,南晋的将士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拥有。

路途中时卿听了他不少战事,好几次都是险胜,凭着一身武功和那不怕死的劲,深入敌营百里取将领首级。

时卿知晓男人盔甲之下有三道陈年伤疤,本是狰狞难看的,可落在他麦色的肌肤上却很漂亮。

肌肉健硕紧实,线条流畅,楚砚耍流氓时还抓着他的手逼他摸过,手感很好。

南晋人视伤疤为耻辱,楚砚视之为勋章。

独处的时间总是愉快而短暂,街道尽头,站着迎接的礼部尚书和几名武将。

“陛下命我等,恭迎大将军回京。”

礼部尚书上前两步,态度让人挑不出错漏,“贵客舟车劳顿,还请随下官移步使馆。”

楚砚笑意一收,嘴角的弧度逐渐恢复平直。

明日面圣,两人确实不应黏在一起。

不开心。

时卿颔首,下马行礼道:“有劳。”

礼部尚书抬头看他一眼,意外于他的处变不惊,分明是质子,可少年却不见半分畏缩。

瞧着年纪不大,听说还是个将军,老家伙点头,嗯,是个有能耐的。

难怪陛下会对此人感兴趣。

“顾将军,请。”

话音落,众人便见少年转身,走到男人身前,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嗓音柔和温润。

“回去好好休息,明日见。”

众:⊙△⊙

楚砚俯身享受他的亲近,像只桀骜威猛的兽,为美人弯下了腰身,浑身透着被驯服后的乖巧。

“不必怕,我在。”

说完,沉声道,“江军师。”

江知书适时上前:“属下在。”

“你随他一同前去,务必安排妥当。”

“遵将军令。”

去使馆的路上,众官暗戳戳又大胆的视线一直落在少年身上,礼部尚书欲言又止,可看着他身旁笑容温润的江知书,还是没敢出声。

时卿清楚这是楚砚在给自己撑场子,也进一步认识到这位军师在朝臣心中的地位。

不是畏惧楚砚,就是害怕江知书那颗七窍玲珑心。

小老虎嚼吧嚼吧,同自家宿主聊天:“他就是腹黑,这些老家伙多少都被他坑过。”

时卿了然。

“楚砚易怒,疯劲足,一冲动就喜欢杀人,之前没少被御史参过。”

小老虎八卦,戳攻略目标的老底,“后来遇到江知书,重要场合都习惯带他,骂了人也不吃亏。”

时卿眉眼微弯,没忍住笑了一下。

今夜的月色太美,江知书后半步瞧着,心情也不自觉变得愉悦。

抵达驿站使馆,面对一桌子肉菜,时卿没动筷,低头吃着碗里的米饭。

迎接的大臣们都退下了,屋子里只有江知书和三皇子李恩择陪着。后者坐在时卿对面吃饭,脸颊瞧着瘦了一圈。

江知书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但对时卿却是格外上心:“可是吃不惯?”

时卿看了眼三皇子,后者嘴里正含着一块羊肉,等时卿收回眼神才敢吞咽。

“我不喜肉食。”

江知书看了眼锦衣华服不忌荤腥的三皇子,福至心灵,懂了。

南晋重礼,如若有亲人离世,子女皆需守孝百日。

除衣食方面外,还需为修建陵墓、每月祭祀悼念等,但如今形势特殊,其他条件无法满足,衣食还是有讲究的。

江知书放下手中的炒饼:“是我们考虑不周,回头我和膳房说一声。”

时卿承他的情:“多谢。”

饭后,江知书安排了两名小厮伺候,将时卿送到寝房,提醒道:

“今夜可能不会太平,顾将军小心。”

时卿推门的手微顿,侧目看他。

江知书:“当然,将军的人在附近,闲杂人等上不来,您安心。”

时卿懂了。

楚砚能处理的闲杂人,无非是些爱看热闹的权贵子弟,但若是天家之子,就说不定了。

“以我对将军的了解,他今夜应是睡不着的。”江知书笑的揶揄,“有事您喊我,我在隔壁。”

时卿微微颔首,忽然衣袖被人扯了一下,他转身,对上李恩择可怜兮兮的眼神。

“将……将军,我害怕。”

“哎。”江知书轻咳一声,“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啊。”

少年立刻收回手,红着眼低头。

对于李恩择,时卿喜欢不起来,但也算不上讨厌:“殿下有事可以叫我。”

李恩择还想开口,被江知书笑呵呵地岔开:“这里是使馆,不是尸棺,至少比你在南晋安全。”

李恩择这才闭嘴。

江知书猜的不错,月上屋檐,楼下便传出了细微动静。

时卿睁眼,拿起佩剑起身。

“大哥,南晋那个质子真的在这儿么?”

“不会睡着了吧?”

“叫一声试试?听说南晋的美人很多,就连男子,皮肤都比咱这儿的姑娘水灵!”

“真的假的?”

“还是你叫吧,我偷偷跑出来的,被发现我爹八成得打断我的腿。”

“怂货!我们只是看看,又不做什么……小四,你对着窗户喊一声。”

被叫小四的那人清了清嗓子就要开口:“美……”

“我美你祖宗!”季明的声音忽然从后面响起,几人皆是一惊。

转身,迎面一人就是一脚。

“美人也是你叫的?”

哀嚎声刺破黑夜,时卿推开半边窗,抱剑倚在窗台,垂眸望着楼下的场景。

季明手里拿着刀,月光一照,锃亮发寒:“再敢发出声音,爷割了你们的舌头下酒!滚!”

那些公子哥闻言,忙不迭跑了。

临走前还听见一句嘟囔,“都成阶下囚了,还以为自己是主子呢,看都不给看,嘁!”

旁边那人拉了一下他,“闭嘴吧你,不要命了?很明显,里面是楚砚的人!”

季明危险地眯起眼睛。

剑柄轻敲窗栏,男人仰头。

风吹起少年的发,时卿对他微微摇头。

北燕明面上给足了他们礼数,但细节处处体现了他们的轻蔑。

不算热情的招待,随意暴露的住处,故意走漏的风声,以及楼下这些骚扰,应该都是上位者给南晋的下马威。

如果不是楚砚表现的足够重视,估计情况只会更加恶劣。

时卿早有心理准备,也不打算因为这些小事招惹麻烦。

那些人,还不足以让他花费心思。

季明盯着时卿不自觉晃了神,他暗自记下那些人的名字,指了指前面的方向,示意自家将军已经到了。

时卿颔首,关上窗。

楚砚刚踏进使馆的门,便撞上了死对头。

二皇子谢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