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的河水铺做满地荧光，而方槐站在那及膝高的莲台前，静静看着那莲台之上的淡淡光晕。
仿若谪仙，长身鹤立。
“我刚才还在想，若续魂灯不过烛台大小，如果来不及就先把它打包带走。”方槐依旧带着那惯有的浅浅笑意，玩笑般说得轻松。
时稔抬头，看见光晕照亮他无瑕的面容，那如沐春风的笑沾染了此地寒气，却不改温柔。
他弯腰掬一捧水，低声叹道：“现在看来，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时稔本就只能压制妄生咒三月余，历经阴药所害，他最多还剩不足一月的时间。
若是续魂灯无望，那或许就真的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方槐……”时稔站在一旁，眼神一片哀伤。
一个月，要再另寻生路就是天方夜谭。
“我想赌一把。”方槐转头看着时稔，“把所有念力注入其中，看看能不能点亮。”
时稔面露难色。
方槐这个人吧，一向赌运不太好，只是命比较硬。
“放心吧，我运气一向不差。”方槐所说的差，可能就是指他到现在没有魂飞魄散。
就算死了一次，也还剩个魂。
挺好。
方槐将念力尽数倾注入续魂灯中。
那浅白荧光一点点亮起来，从水里浮游而上，飘荡在半空中。
【念力值-1，总值12％】
【念力值-1，总值11％】
……
【念力值-1，总值1％】
方槐的身形在那光晕中已然越来越淡，但黑色的鬼气缭绕在他身旁，呈现出骇人的模样。
时稔握紧了拳，然而他的念力不过杯水车薪，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之前念力还有些许，方槐哪怕显露鬼身，也不过是有了些许鬼魂的特征，但并未完全显露过。
【念力值-1，总值0％】
此刻念力彻底耗尽，他已然变了一副模样。
鬼气缭绕之中的面容一片脆弱剔透的苍白，黑色鬼纹攀附上那原本精致的面容，一双漆黑的眼眸中满是仓皇痛楚。
这才是鬼魂本来的模样，森然死气。
这副模样，任人看去都会被吓得不轻。
许是他以“人”的模样出现在时稔面前太久，时稔在看到他真身之时，都是一愣。
可是，续魂灯仍旧没有彻底亮起来。
随着方槐的念力枯竭，又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方槐指尖儿的最后一丝金色流光湮灭在那浅白光晕中，他笑得悲哀。
“看来，这次是赌输了啊……”方槐眉宇间一片痛楚神色，身形微微的颤。
“怎么会还是不够——”时稔顾不得自己念力多少，试图维持那微弱光源。
可方槐却已经跪了下去，扶着钟乳莲台的边缘，咳出些许浓稠的黑色。
他苍白到没有丝毫血色的纤长手指紧紧扣住钟乳莲台，丝丝缕缕的鬼气围绕指尖儿缓慢浮沉。
而另一只手已经攥住了心口的位置，显然是痛楚至极。
但没过多久，他的手便打着颤儿缓缓松了力道。
“方槐！”时稔来不及维持续魂灯中念力，转身想要扶住就快要蜷缩做一团的人儿。
却还是晚了些许，方槐跌入那一片幽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