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回到公寓，发现里面竟然是暗的。
怎么回事？池京越不是已经来了吗，他怎么不开灯。
等她目光所及坐在沙发上被黑色笼罩的背影时，即使知道那是池京越，她还是吓了一大跳。
金枝玉把灯打开，“池京越，你怎么不开灯？”
池京越将头转过来，眼中情绪复杂，眼尾还泛着红意。
她连忙向他解释：“我刚才信号不好，没看到你的电话，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能怎么解释呢，她除了对他撒一个谎以外还能说什么。
他还是没说话，目光紧紧盯着她，咬着下唇，看上去仍旧极委屈的样子。
金枝玉忙走到他的旁边坐下，用手环住他的肩膀，再将脸靠在他的肩膀上，“真的，你别难过，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过了有一会儿，池京越用手圈住金枝玉，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声音又闷又低，“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她哭笑不得，拿头蹭了蹭他，说：
“怎么会呢，你怎么动不动就这么想啊，池京越同学，你真的好没有安全感噢。”
将头抬起来，金枝玉认真又严肃地问他：“还是说，是因为我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呢。”
又想起来刚才谢聿岚对她说的话，金枝玉的神情不由变得很难过，“池京越，我是不是一个很差劲、很自私的爱人。”
总想着享受池京越给予她的爱意，能回报他的爱意却那么微渺。
甚至，她不觉得自己能一直持久地爱池京越。
在谢聿岚问她那个问题时，她的第一反应竟然真的是去想象如果她厌倦了池京越，她该怎么样和他提出分手。
为什么她会这么残忍。
为什么她不能一直爱池京越，为什么她不能像他爱她一样去爱他。
“我该怎么办啊池京越，”金枝玉嚎啕大哭起来，“为什么我对你这么坏啊。”
负面情绪像潮水一样向金枝玉涌来，她想不明白太多事情，只能任由眼泪淹没自己。
她感觉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哭过了。
池京越慌了神，这是自他和金枝玉在一起以后第一次见她哭得这么惨、这么伤心。
是因为他刚才没开灯坐在这里吓到了她吗，还是因为他刚才的表情太吓人，让她受委屈了。
他眼神颤动起来，因着心痛的缘故心跳加快也了几拍。
手也不知所措起来，一会儿想去为她擦拭掉眼泪，一会儿又想抱住她给予她安慰。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全都是我的错，宝宝，你别哭了好不好？”
见她哭得如此伤心，池京越心疼得无以复加，他捧起她的脸，用拇指指腹将她眼下如珍珠般掉落的眼泪揩去。
“不好，你不要哄我，池京越，你也对我坏一点，”说着，她把他的手推开，“你不要那么喜欢我了。”
他快要呼吸不过来，近似于溺水的感受包裹住他，让他接近窒息。
心爱的女孩正在一边哭一边对他说“你不要再那么喜欢我”这样诛心的话语。
池京越安静下来，手垂下放到一边。
金枝玉感受到这个空间居然有比她还要更心碎的存在，暂且停下嚎啕，望向池京越。
她抽噎着问他：“为什么你看着也要哭了？池京越，怎么了？”
多么天真残忍的话语。
明明是她说出那般残酷的话，现在却又来问他怎么了。
池京越拉过她的手，将她的手按到自己的心脏之处。
“枝枝，我做不到。”
金枝玉张开嘴，神情怔楞。
“我做不到像你说的那样‘不要那么喜欢你’，”他点了点心脏，“它不答应。”
他一把将她扯到怀里，环绕过她的肩膀，将手重重按在她的后背上。
金枝玉的下巴被搁置在他的肩膀上，她再也没法看到他现在的表情是多么的令人神伤。
“池京越，我、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她顿了顿，“我只是希望你能比起我，要更爱自己多一点。”
说完这一句话，她笼罩在心中的那层模糊的雾仿佛给拨开一些，露出来让她迷茫痛苦的部分真相。
“池京越，”她舒了一口气出来，“你总是迁就着我，顺从着我，感情不能这样的，你不能对自己这么自私的。”
“你应该多在意一下自己的感受才行，如果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你要指出来，我哪里做的不对了，你也要说出来。”
“你什么都不说，把难过和生气全都憋在心里，然后笑着继续迁就我。”
池京越打断她的话，“我从没有因为你而感到难过和生气过，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很开心。”
“骗人。”
他仍要嘴硬，“是真的。”
“不要说谎。”
“……”
“全都是我情愿的。”
金枝玉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把错全归咎到你一个人的身上，可人明明不是完美的，我会犯错，我犯错的时候你当然可以指责我。”
“虽然我也可能不会改，”她语气轻松，将僵凝的气氛缓和一点，“但我起码知道了你的真实感受啊。”
池京越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或者说，他在胆怯。
犹豫再三，他最终还是决定将藏在心里的话坦白。
“我怕失去你。”
因为害怕失去你，所以选择了什么都忽略。
他的语气很淡，却又好像很沉重，像一个秤砣压在她的心头之上。
金枝玉的双眼再次酸涩起来，“池京越，爱我对你来说，是不是其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啊。”
他的手更加收紧了几分，“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怎么办啊池京越，我该怎么办，”她开始抽泣，闭上眼让眼泪流下，“我要怎么才能让你不再痛苦呢。”
长久以来被她忽视掉的问题终于以最坦然的面目展露在她的面前。
金枝玉不得不要承认，她和池京越之间，的确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池京越在这段关系之中，太过小心翼翼，以至于他快要失掉自我，变得卑微又痛苦。
而金枝玉，她没心没肺惯了，只想任性享受爱意，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
但她不能这么没有良心，做不到看着池京越一步步沦陷在名为她的深渊里。
像是感应到金枝玉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池京越急忙开口。
“枝枝，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初雪，你还记得我们以前约定过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