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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静谧,烛光在轻轻摇曳,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

瑥羽抚触到她的发丝只余一点潮意,便放下巾帕,打开一罐香气四溢的脂膏,挖了一点揉在手心,用体温化开后在手掌搓匀。

动作轻柔细致,指尖和掌心在她的发间穿梭游走,瑥羽醉心于这一刻,公主的每一缕发丝都被自己细心呵护着。

借着片刻闲适,瑥羽向她探听演武的场面是否很宏大,将士们是不是很英武。

听公主简单描绘了几句,可他还不算完。嗓音像一股清泉似的,

“想来那些将士,尤其是将领,常在军中操练,体格应该是一等一的健壮吧?同为男子,我却没有那样的历练,弱不禁风的。真是让人自愧形秽。”

楚乐仪回忆猎场中那些挥刀射箭的猛男,躺着点点头,“嗯,块头是挺大的。”

瑥羽听见这话一张俊脸显而易见的塌下来,眼尾垂着,没再言语。

氛围陷入冷寂。

瑥羽再次调动一点勇气,“那……能参加演武之人,一定都是身形容貌俱佳了?”

“太远了,倒没看清楚容貌,不过我上高台时,有从我身边经过的将士,啧啧啧,那个腰身,有我三个宽,像大树似的。”

楚乐仪想起那人来自沙场的压迫感仍觉得不凡,要是有一队全是这种身体条件的人马,能为自己所驱使……她眼睛亮亮的,陷入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中。

瑥羽没错过她充满希冀的目光,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碾着。

他及时的出言提醒,“会不会太过……粗壮了。”公主说过要摸起来舒适,但不能太过粗壮的。

楚乐仪认真想了许久,往上拉了一下毯子,

“言之有理,魁梧有魁梧的好处,身姿却不一定伶俐,还是要有行动灵敏、头脑聪颖的人在其中,方可调和搭配、阴阳相辅。”

瑥羽正在抚摸发丝的手一顿,似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之言,咬白了嘴唇。

调和?

阴阳?

氛围再次陷入冷寂,比刚才还要静。

他恍然明白自己早就应该觉悟的一件事,那就是公主在某方面行事可能十分开放,

毕竟她说过这样的话:“侍奉我,当然是跟我学,我会的花样多。”

还有这样的:“如果你肯背我回主院,我就答应不教你那些乱七八糟、颠鸾倒凤的技巧,怎么样?”

如今瑥羽的见识再次打破下限,魁梧的和伶俐的搭配......在其中?

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一种排斥和苦恼涌上心头。

公主的喜好变得好快,原来还不喜欢粗壮的,现在连粗壮的也可以加入了。

他不得不强迫自己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他爱慕的女子,不仅不会独属于他,还......容易变心。

为什么他和爱慕之人不能像平凡的夫妻一样鸾凤和鸣。

夫妻?

瑥羽心内嗤笑自己。

夫妻有三媒六聘,纳采问名,拜堂成亲,喜宴宾客......

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呢?

他根本也不算她的夫,顶多算是……

他曾偶然听到同窗在私下交谈时说些荤话,比如关于通房。

瑥羽自嘲着,他顶多算是公主的通房。

不,连通房都不算,自那次他拒绝补偿之后,公主就没再亲过他了。

全身都像是被丝线来回锯割,他觉得自己皮肉和骨头都在疼。

月光在外,抚不到他的心。

等到公主的头发被全部包裹上一层香气,发丝顺着瑥羽的指尖如水一般滑落,已经是完全干了。

他将自己的手擦洗过后,回到躺椅旁,忍不住又撩起她的一缕发丝在自己的鼻尖下轻嗅。

他眸光黯淡,神色凄然。

鼻间幽香袭人。

他靠近她的耳朵,“殿下,我抱你去床榻睡吧?”

楚乐仪睁开双眸,眼神迷离,“不用,我自己去。”

她在躺椅上坐起来,呆了呆,没动作。

虽然瑥羽一开始有点冒失,但后来他的手法还是很让人舒适放松的。

她浑身的慵懒好像被勾了出来,头一次在等着头发干的时候犯迷糊。

瑥羽仍是跪坐在一边,望着刚苏醒的公主,美人犹带睡意,娇颜如荷。

后悔,不该征求同意的,应该趁她睡着直接将人抱去榻上。

想亲亲她,咬她!变心变得如此之快!哼!

不行,不许再想了。

瑥羽垂首,按捺下自己心中如同狂舞之蝶的委屈念头。

楚乐仪起身经过棋盘时,才记起自己还有胜局未定,“明天再下。”

瑥羽目光追随着她走到里间床榻的身影,轻声应了个“是”。

床榻很宽大,是可以再容下一个他的。

瑥羽站在烛台前,吹熄了蜡烛。

怕被她训斥,终是没有停留,踏出门去。

......

瑥羽这一夜睡的很不好,一会梦见公主穿着凤冠霞帔与人合卺交杯,一会又梦见那驸马要将他赶出去,而公主没有阻拦,抱着像大树一样的男人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醒来眼角的泪都没干,心还在抽痛。

“郎君,您快起了,公主等着呢。”远儿从门口进来,一脸的笑意盈盈,“祝郎君福寿安康。”

瑥羽愣了愣,对了,今天是自己的生辰。他站起来拿起衣衫穿上,“公主等着?”

“是啊,绿衣说您醒来要跟她说一声,我先去说了。”

“哎!”瑥羽想把远儿喊回来问清楚,无奈远儿跑的跟兔子似的。

素来都是他等公主,怎能叫公主等他。

他匆匆的洗漱梳好头发,穿了一件与公主有相同纹饰的衣衫,快步走出去。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金色的光芒勾勒着他清俊的轮廓越发朗若明玕。

等被采苓引到桌前坐着,公主还没有到,他才放下一口气。

“说个什么祝词好呢?”声音如珠落玉盘,清脆悦耳。

瑥羽站起身回头看去,一个明艳的身影从秋光中走来。

乌发如墨云堆雪,笑靥如花映秋晖,今日的公主格外美,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姝。

早晨醒来还在酸涩的心里顿时醉意无穷,他乖顺的回应公主一个波光潋滟的笑容。

“殿下。”

公主让绿衣把托盘放下,瑥羽才把视线转向桌子上。

是一碗陌生又熟悉的细面,晶莹透亮冒着热气,还有一旁几个小碟子里的浇头,是他家乡过生辰时都会做的。

瑥羽喉头似是卡住了,说不出话。

“就祝你......青春永驻吧。”楚乐仪抬手按住瑥羽的肩膀,笑眯眯的将他压到座椅上,

“这可是我刚煮好的长寿面,你要尽快开动,否则就坨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