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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乐枫听完婢女回话,气得浑身发抖,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将手中的杯盏摔了出去,杯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地砸到马车架子上,发出清脆而响亮的破裂声。

破碎的瓷片四处飞溅,其中几片甚至弹到了婢女的脸上,划出血痕,婢女低着头,不敢直视楚乐枫那凶狠的目光,声音颤抖,

“殿下息怒。”

楚乐枫更加愤怒地吼,“废物!废物!废物!”

她的声音从马车里散出去,显得格外刺耳。周围的侍卫和婢女都不敢出声,生怕又惹怒了她。

楚乐枫除了能骂婢女废物,想不到一点辙,因为楚乐仪那番话虽然直白不屑,但却让她毫无还击之处。

许久不见,楚乐仪果然还是如以前一样讨人厌恶。

楚乐枫眼中,她自己才是本朝最尊贵的公主。

她舅父乃当朝宰辅,位极人臣,权倾天下,独步朝堂之上,是一人之下,万民之上的赫赫显贵。

她虽然不是皇后所出,然而她的生母瑶贵妃在宫里的尊崇,却不逊丝毫于后位,甚或较之后宫之主更为肆意畅快,享尽父皇恩宠。

父皇对她更是宠爱有加,犹如明珠,凡她所愿,无有不遂心的。犹记的前年,新科探花素玮入了她的眼,父皇也是大笔一挥,当即给他们赐了婚。

未来国之栋梁又如何,父皇还不是说赐就赐,拿来给她当驸马了。

想到此她更是气结,她在街上看中的那个俊俏小郎,当时已经被她弄到私宅里折磨了五天。

本以为就要得手了,没想她到再去私宅,全院子的护卫连带那个俊俏小郎都不翼而飞!

私宅里的事本就隐秘,她不好大张旗鼓去查,没过多久,就听说那小郎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玉章学府,身边还总是有侍卫护着。

好一个楚乐仪,她楚乐枫看中的东西,她也敢抢!

现在居然还口出狂言,不敬她这个姐姐!给脸不要脸,就别怪她不客气!

马车内的香炉轻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她紧握着拳头,眼睛里满是与她年纪不相符的阴毒老练之色。

*

楚乐仪在外面活动了活动手脚,便觉得冷了,回身走向马车。

正要踏上脚踏,听见不远不近的传来一个男子声音,“永朝。”

这不是她皇兄的声音吗?

楚乐仪回过身,看见丰神俊朗、温和可亲笑着的太子,她朝躬身见礼,“见过皇兄。”

瑥羽在旁要跪,楚乐宸抬手,“不必多礼。”转头朝向楚乐仪,“我们兄妹两个说说话。”

马车里极其宽敞,桌上几个碟子里分别放着葡萄、石榴、李子、青枣、核桃、花生糖、桂花糕等物,楚乐宸扫了一眼,“你这里倒比我那里还丰盛,沿途吃食不少,馋猫。”

这些都是瑥羽给她准备的,怕她路上无聊,还给她准备了好些山川地理图志来看。

楚乐仪坐在对面,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从铁矿一事被父皇揭开之后,母后为她求情,却惹得父皇不悦。皇兄也不知因何缘故,顶撞了父皇,被禁足一月。

楚乐仪便有意避开了宫中的纷扰,未曾再拜见母后与皇兄,以免自身招致的天子之怒再波及于他们。

这一避,就是好些日子。

楚乐宸看她没说话,叹了口气,起身坐到了她旁边,衣摆盖一侧盖住了她的一点裙角。

摸着她的发顶,“还气着呢?也不知道进宫看看我。”

楚乐仪觉得身边的人过于高大笼罩着她,她不着痕迹的往外侧挪了挪。

现在在外面,人多眼杂,说话必须要小心。

“皇兄,我一直等着你来看我呢,日盼夜盼等不来,还以为皇兄在生我的气。我哪敢上前。”她声音越来越低,还带着点柔弱。

她说的是父皇想将铁矿给皇兄,她不愿意的事。

她听见一声轻笑,抬头去看,不解。

楚乐宸面上和煦如春,“你真的盼着我?”

“是啊。”

他用帕子拿了块花生糖,开口咬下之前,说道,“难为你还有这份心,为兄怎么会生你的气,只是我们都有诸多身不由己,你也知道,我做多做少,都不太好。”

楚乐宸身负太子之责,言行当以圣上为尊,每一步都需慎之又慎,不可稍有差池。

即便是在东宫之内,亦是言必称礼,行必遵规,唯恐稍有不慎,便会给政敌以可乘之机。

父皇有意将铁矿权给他,非他所愿,可他身为储君,无论何时何地,皆应该以圣意为先,不能有丝毫僭越之态。

左右为难之际,仍想为楚乐仪说句话,却不想此举竟引来父皇震怒。

好在事情过去了一段时间,时值秋猎,父皇才刚对他有所缓和。

一块花生糖吃尽了,嘴里布满香甜之感,楚乐宸才从自己的沉思中抽出来。

“皇兄,给你喝,这是我研制的桃子露。”楚乐仪端着一碗桃子露给他,扮着乖巧。

她记得这位皇兄十分见不得她可怜兮兮的劲儿。

楚乐宸用帕子擦了嘴,接过去,用勺子送了一口,“眼睛咕噜咕噜转,憋着什么坏主意呢?”

“皇兄,你是不是对我有所误会!”

他又喝了一口,抿嘴品了品味道,“无所误会。”

几勺下口,嘴里特别甜,他看着楚乐仪偏过头去了,“你呢,是不是对我有所误会?”

聪明人不需要直接说,楚乐仪偏回头,从他深沉的眼神里看得出,这是在与她互证,他们之间的兄妹亲情仍旧无垢。

楚乐仪扬起脸,也不装乖了,“无所误会。”

两人相视一笑,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楚乐宸垫着另一块干净帕子,拿起一颗葡萄,蛮力按到她嘴里去,

“你还挺有长性,宠个面首宠了这么久,秋猎都带着。”

楚乐仪差点呛着,“皇兄赐给我的,那当然要宠。”

他温和的眼神中藏着一丝冷肃,“是么,过阵子再赐给你一个,别把心思拘在一个人身上。容易伤怀。”

“啊?”她不禁想到原主在书里累死的结局,刚还对他消除了一点点戒心,楚乐仪又起波澜。“你为什么总要给我送男人,又送男人,你就不怕我累死在榻上吗?”

楚乐仪一瞬也不想错过,紧紧盯着他的反应。

只见他睁大了眼,“荒唐,说什么傻话!”不一会他又想了想,似是想到了什么严重的事,沉声说,“他欺负你了?!把人交给我来处置。”

楚乐仪什么疑点都没发现,往靠枕上仰,避开他的目光,“没有,他哪敢啊,都是我欺负他。我就是觉得面首太多了,会影响在民间的声望嘛,别多想。”

楚乐宸一惊,“你还在意民间声望了,不必在意那些,你过得畅快就好,何须管他人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