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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猎一事,在瑥羽把玄铁交给晏北林那天,就已经听说了。

晏北林现今就已前往山林之中,猎前试狩。身为侯府未来世子,他自当在参与之列。

他听晏北林说公主是会参加的,不必去猎杀野兽,但应会参加相对轻松的马上射靶比赛。

瑥羽已经为公主物色了一匹枣红马。

想在秋猎之前驯好送给她。

他于骑射上有些自己的心得,知晓马儿在山呼海啸的猎场上有可能会受惊狂躁,要给公主挑选一匹温顺且耐力十足的良驹才行。

只考虑公主在猎场的安危了,却忽略了别的。

今日那人说的没错,届时会有许多青年才俊,各个身怀绝技,在猎场上尽情展示非凡的风姿给圣上看。

公主也能看到。

瑥羽草草的吃过饭,去了书阁,完善珍宝阁的新一届的礼惠章程,他总有些出其不意的巧思,最近笼络住一大批贵客。

公主上次消失前,他本来要拿着盈利的账册去邀功的,耽搁到现在。

细数公主喜欢的男人所要具备的条件,里面有为她解忧这一条。

珍宝阁又清了几个分店的蛀虫,盈利也翻番,扭转了亏势,这算是为她解忧了吧。

瑥羽毛笔不停,在纸上游走。

强迫自己不再要想秋猎的事。

常明叩了叩门扉,近前小声说,“公子,公主回府了。”

常明近日格外关注主院的动向,但又因为规矩,不能太过上凑,于是就跟门房打好关系,公主什么时候出去的,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都在得知之后一一汇报给瑥羽公子。

瑥羽抬头,停下手里的毛笔,点了点头,目光给常明极满意的肯定。

常明的心扉都要被烘化了,这神仙一般的人物,眼神都似有神力!他一定要为瑥羽公子肝脑涂地,这样自己在府里的地位也能越来越高,这几日他已在各处都尝到了不少甜头。

他目送瑥羽公子去了主院儿,默默为公子祈福,“别回来了,别回来了......”

远儿是不喜欢常明那种作为的,但郎君极受用,他也没阻止,看常明念叨郎君别回来了,他打了常明的头一下。

“能不能念点好的?什么叫别回来了?乌鸦嘴。”

“远儿哥,你怎么不懂呢,我这是在祈祷公主留宿咱们公子。”

远儿像个小老头一样叹了口气,不想跟他站在一块。

*

楚乐仪今天办成了和兵器司主官的接触,心里一扫前一阵子的压抑沉重,不再是表面的喜乐相貌,今天是真真正正的高兴了一回。

她斜倚罗汉床的迎枕,翻弄案几上的日程册,在这一条上打了个对勾,满心欢喜,复又收起来。

“采苓,上次瑥羽拿来的桂花酿还有吗?”

采苓从书房外间进来回话,“有呢,还有大半坛。”

“盛一壶来。”

采苓踌躇不定,“殿下,夜里了,还是不要饮酒。”

“好采苓,今天我可高兴了,要是不奖励自己,恐怕睡不着。只一点,就一点。”

楚乐仪捏着手指比划着一点缝隙。

采苓没法子,只能去给公主盛了一壶桂花酿。

没多长时间,桂花酿浓郁的香气就飘满了室内。

采苓深刻的觉得自己被公主骗了。

她比划的就一点,现在根本不止一点。

喝完一壶,她还要。说是自己前阵子被父皇骂了,分外可怜,现在想起来还心痛难当。

不给她喝酒,她更无处排遣,会得心病的。

但采苓盛到第三壶也没看见公主心痛的样子,反而眼睛越喝越亮,兴致越来越高。

“采苓,还有吗?”

采苓撒了谎,“殿下,没了没了,都见底了。”

“怎么可能,那一大坛呢!没了去跟瑥羽要,瑥羽有。”

瑥羽正在门外想要拜见,看见一脸愁容出来的采苓。

“瑥羽公子,你来的正好,快劝劝公主吧,她喝了不少酒。”

“公主遇着什么事了?”瑥羽面带吃惊,公主从来不贪杯的。

“说是让圣上骂了,难受。我先去请示,你等等,一会多宽慰些公主,让她不要喝了。”

瑥羽踏着一室的酒香和桂花香进了里间,看见托着腮迷迷瞪瞪的少女。

她面色酡红,眼睛水漉漉的,胳膊撑在案几上,一手还在倒那早已空了的酒壶。

瑥羽走的近了,站在罗汉床边上,把酒壶和酒盅拿到一边,“殿下,不喝了。”

楚乐仪见人来了,眨了眨眼睛,认出来这是瑥羽,拿手拍了拍他胸膛。

“别私藏,你的就是我的,把你的桂花酿都拿出来。”

瑥羽抓住她的手,暖呼呼的,手指软的过分,“殿下有什么不平事,可以对我说说,不要憋在心里。”

她喝完第一壶的时候还有些理智,现在三壶酒进肚子,已经神思荒诞不羁,不知今夕何夕了。

不平事?

是有一桩不平事!

眼前这人温温柔柔的握着她的手,叫她不要憋在心里。

楚乐仪心生莫大的委屈。

张嘴便是惊天话语。

“天杀的狗皇帝让我跪那么长时间!我清明节都没跪过那么长时间!整整三个点儿啊!我那个腿......唔......”

瑥羽听这话表情都僵了,漂亮的眼睛生出点惊恐,立刻捂住了她的嘴。

“殿下慎言。”

楚乐仪正在倾诉的兴头上呢。

今天眼看着扳回一局要有希望,她在思源殿受的那些火气噌噌的往上蹿。

激愤的少女瞪着一双秋水剪瞳,嘴被捂住了,脑袋不住的扭动,想骂个痛快。

张口就咬。

“啊—”

瑥羽小声痛呼,无名指里面的嫩地方被这个小老虎似的少女咬的生疼。

不得已撤开了手。

“重男轻女的伪君子!你老娘皇太后还当过几年寡妇呢!你瞧不起寡妇?!”

“她就不该生你个什么东西!寡妇比你强!寡妇能生孩子!你能生吗!”

“你还不是要靠女人传宗接代!跟个鸭子似的在后宫里这一个妃子那一个妃子!我早晚......唔......你放开我。”

瑥羽又牢牢的捂住了她的嘴,甚至有点怕她此刻说出弑君的话来。

不顾她挣扎,胳膊直接揽住了她,弯腰凑近她耳边,“殿下,隔墙有耳。”

楚乐仪被捂着嘴,呜呜嗡嗡的说不清楚,“你让我有什么不平事就跟你说的,你骗人!”

“我错了,我明天找个僻静地方您再说,好不好?”

怀中的女子还在不满意,死死的瞪着他。

她这一腔火本该在当日回府之后就发出来的,可那时候一回府就听说瑥羽不见了。

纷乱奇诡的事件生生把她这股愤怒压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