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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乐仪睡颠倒了。

她到了傍晚才被饿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房间里昏暗的光线让她一时有些分不清白天黑夜。

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感觉脑袋还有些沉重,身体软绵绵的。

她坐起身喊采苓,“我饿了。”

星言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殿下,您穿好了吗?穿好了我给您送吃的。”

楚乐仪伸了个懒腰,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响。

头发散乱,几缕发丝贴在额头上,她胡乱地用手整理了一下,用丝带缠好。

是了,她只带着星言来了庄子上,为了低调行事还打扮成了公主府里的丫鬟。

她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略微浮肿的眼睛和慵懒的模样,鼓了鼓腮。

洗好穿好,“星言,进来吧。”

星言推门而入,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摆放着简单的饼和菜。

星言看她吃的正香,“勘探的人有疑。”

“什么疑?!”楚乐仪噎住了。

“苏淳锦天天在矿上骚扰他们,指指点点,说他们这里不对那里不对。最近这阵子没去,他们犯了疑。”

原来是欠教育。

楚乐仪嚼了几口饼,“你让星夙去矿上代为指指点点,说苏淳锦最近生了病,病好了还要去的。”

“是。”星言领了命就去找星夙。

苏淳锦这“病”可长可短,只要他们谋划的事能尽快做成,他的“病”也就能好的快些。

差不多质量的铁矿石原料好找,合适的冶炼坊却不好找。

苏淳锦细数着,他曾当学徒的各家高炉冶炼坊,最终目光落在了故乡易州。

那里石灰石富足,正是去除铁中杂质不可或缺的辅料。

楚乐仪当即就要跟他一起去。

苏淳锦为难,“殿下,这一路周折,您还是等我的消息吧。

我一准按照我们定的那套标准,把熟铁炼出来。”

楚乐仪招呼星言也同行,“我不放心,我们一起吧。”

苏淳锦惊诧,这金枝玉叶的,

如今还要跟他一起去易州的冶炼坊炼铁?

他生怕这路上遇上山匪,公主要是出了什么事,不用说实现抱负了,他的小命先交代。

“殿下,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可是一遍一遍梳理流程的,绝无遗漏。”

楚乐仪坐着,默默的说了句,“我怕你走漏消息。”

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实话。

苏淳锦愣住了,他想起公主与他夜谈之际。

无数次提到那个走漏消息的人,发誓要把那个人揪出来剁了。

恨意之深,绵绵不绝。

苏淳锦怨念,“殿下,真不是我。”

楚乐仪答,“没说是你。”

他心里无奈的很,“那您还怕我走漏消息。”

她托着腮看了看他,“我只是怕,又没说就是你。天黑之前动身。”

*

一辆马车缓缓驶过,车轮滚动在青石板路上,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

行至越来越安静的地界,到公主府门口停下,“公子,到了。”

马车里的人睁开眼睛,“远儿,去问门房,公主回府了吗?”

远儿动作迅捷的跳下马车,过了会又一溜烟的回来,“郎君,没呢。”

那人仰头倚在暗色里,闭着眼睛,顿了顿,“去珍宝阁。”

远儿打起帘子,语气很是小心,

“郎君,月课考多辛苦,您一天也没有好好吃点饭,回府歇一歇吧。”

里面的人默了一瞬,话语虽轻,却字字如剑,“你累了?”

糟了!郎君这是生气了。

远儿立刻爬上马车,让车夫转了方向。

马车里的空气似乎是凝固的,远儿的目光一点都不想触及郎君的身影。

他越想越难过,“郎君,我们走吧。”

瑥羽仍闭着目,清冷的面容如同寒霜覆盖的白玉,隐隐带着疲倦。

回应远儿的是车轮继续滚动的“咕噜”声。

“我们离开惠京,再也不回来了。”远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马车夫在外面淡定的挥鞭子。

“玉章学府也欺负您,公主府也欺负您,您安安生生的,哪里惹到他们了,一个个长了嘴不知道说人话!”

“郎君!咱们就该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彻底自立门户,自己开个族谱,和过去一刀两断!”

远儿咬牙切齿,眼中燃烧着怒火。

“以后您就改姓羽,去参加科考。以您的才学,必定能高中。”

“到那时候,让那些曾经瞧不起您、污蔑您的人好好看看!”

远儿紧紧握拳,仿佛已经把那些说坏话的人踩在脚底下了。

马车夫心说这走势根本不够过瘾,怎么也要为官拜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霸权一方。

再偶然发现自己是邻国皇子身份,回去继承百万雄兵。

然后广开后宫,广纳嫔妃。

出行都是汗血马、香绫车,而瑥羽公子指名道姓要他来赶马车......

到时候他先自谦推辞......

马车夫摇了摇头:远儿远儿,还不如我想的远。

......

“郎君,您别这样苦着自己,您说说话呀,说出来能好受点儿。”

远儿急了,上前摇了摇他的身子。

瑥羽缓缓睁开一双淡漠的眼睛,即使是疲倦过了头,也有一番动人心魄的神韵。

话语中透露着落寞,“你想要我去哪里?”

远儿认真想了想,“要离惠京和江南都远一些......”

“有她在吗?”瑥羽声音如同碎了的泉水。

远儿咯噔一下子,直接定在当场。

郎君这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像是被传说中的厉鬼抓去了心。

他哎呀一声,“公主未必......未必真的爱重您,您别老想着了,要自尊些,要有自己的骄傲,您越上赶着,越不会被珍重的......”

远儿把自己脑子里能挖的全挖了,力求可以让郎君宽宽心,不要执着。

要自尊自爱,活出自己的人生。

瑥羽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突然撩起帘子,跟车夫道了一声“劳驾”,“回府换驾普通马车,去羽华堂吧。”

车夫及时拉住缰绳,“好嘞公子。”

远儿被急急调转的马车晃得晕,看郎君的眼神亮了一瞬。

他急忙把车帘子盖的严严实实,“砰”的一声关上了马车门,悄声说,

“还是您想的周到,我们带上‘算盘珠子’,今天就走。”

瑥羽抿了抿嘴没说话,心里盘算,要怎么建立一个情报密网。

不论公主在哪里,在做什么,跟谁在一起,他都能尽快知道。

朱老板认识一些江湖人,说不定能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