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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穿透窗棂上薄薄的云母,映下柔和的光芒。

楚乐仪一个人在书房里写写画画。

她眼前的纸上是当日在思源殿,父皇与她的对话。

......

如果要拿到开采权,圣意是她绕不过去的路。

皇兄可能不愿要她的庄子,顶撞了父皇,才被禁足。

可就算他不要,也未必就能轮到她了。

工部尚书即使能为她说话,结果也仍是不确定的。

还有那个在暗处蠢蠢欲动的告密者,下一步会是什么,目的是什么,她到现在也不清楚。

现在的策略......

她需要做一件:

没有任何人能立刻做成,

当下只有她能做到的,

且是父皇看重的事。

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楚乐仪把纸上的对话,从前到后,反复揣摩,目光在最开始的那句上停下来:

“近来边域纷扰不断,恐有一场恶战。铁矿乃国之重器,可用于锻造兵器,至关重要。”

恶战?

兵器?

至关重要?

楚乐仪在兵器两个字上画了个圈。

她曾专门了解过,本朝律法严禁私制兵器,能做兵器的只有兵器司。

冶炼符合要求的生铁供给兵器司,是她曾设想的收入来源之一。

如果她有独家办法,炼出远远高于他们要求的生铁,能不能扭转现在的局面呢?

少女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过了几息,用力地伸展了一下身体。

划动火折子,点燃蜡烛。

手中满是对话的纸张凑近了火焰,边缘瞬间被火舌舔舐,发出轻微的 “滋滋” 声。

一团轻盈的灰烬,飘落在笔洗里。

书房的门被打开,“殿下,瑥羽公子来了。”

绿衣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目光看向桌案上的蜡烛和笔洗,又低了头。

“叫他进来。”

......

瑥羽近几日来的很勤,因为养伤不用去学府,天天都要在她这里黏一阵子。

有时候会掀起衣袖,露出他被绳子捆出伤痕的白皙胳膊,期期艾艾的嫌它好的慢。

有时候坐在地板上,靠着她的椅子旁,倚着扶手睡觉,在她忙碌间隙说会话。

她说地上凉,他就讨要一个蒲团,继续靠在椅子旁边不走。

楚乐仪本就有心让他好好歇着,不让他做事,没想到他干脆就在她周围歇着了。

黏人,实在是黏人。

有一天她无意中摸着他悄悄递到自己掌心的手指,忽然福至心灵,这少年如今就像......一只猫咪。

她曾养过一只猫,自从走丢过一次,再回家就是这样的没有安全感。

楚乐仪自觉悟了点什么,很好的解释了瑥羽现在黏人的原因。

更心疼他了。

其实关键所在还是因为他长的太漂亮,随便做点什么,都那么惹人疼。

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略带惆怅的看着她,能把她的心都侵染上一层柔软的情绪。

很好rua~

一如现在,瑥羽又抱着蒲团,眼睛避过桌案上的物什,身姿雅顺的坐在她近旁的地板上。

这样的高度,无论她在桌上看什么,写什么,瑥羽都不会看见。

是很让人放心又能离的最近的位置。

瑥羽脑袋靠在椅子旁,看她的手正闲着,就拿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

“殿下,摸摸。”

楚乐仪不明所以,低头,抬手在他的簪子上摩挲几下,“好看。”

换来瑥羽不满意的轻哼,“是头发。”

她顺着他的发丝往下滑,“头发怎么了?”

“滑啊。”瑥羽靠着椅子,没再说什么。

瑥羽脸上最近养出了些气色,不再那么苍白,嘴唇也红润了,安安静静的守着她。

楚乐仪撩起他的一缕发丝,确实滑溜,“你身上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瑥羽抬头看她,眼睛格外亮,莞尔一笑。

手指灵巧的把衣襟敞开,烟霞色的外衣,然后是白色的里衣,露出肩头......

楚乐仪喊停,“哎?你干嘛?”

瑥羽抓着衣襟,颇为无辜,“我今天早上数过,还有十六处是紫的,五处是青的,三处是红的。

有的在肩膀,有的在腿上,有的在腰上。

殿下帮我数一数,看看我好的怎么样了。”

他还要继续往下褪衣衫,楚乐仪受不了了。

他这幅斑驳痕迹的娇嫩样子,要是叫她一声“主人”,她都怕自己瞬间头皮发麻。

楚乐仪:你在想什么啊你这个禽兽!人家伤着呢!

楚乐仪两只手又给他穿起来。“不准脱。”

瑥羽抬头看她,“为何不准脱?”

楚乐仪:我怕我会爽。

她正色厉声,故意板着脸说教,“好好一个儿郎,衣裳怎么这么松,像个什么?”

瑥羽眼尾的粉红深了一些,耳根也热,有几缕发丝被卷进了衣襟深处也不管,

只背过身,靠着椅子腿。

又不说话了。

“来,我有正事跟你商议呢。”楚乐仪从另一边迈出去,到了里间的罗汉床上坐下。

瑥羽跟着她坐在一处,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衣衫,等她说话。

她挤了他一下,“你去对面坐着。”

为了实现“围着她转”这一条,瑥羽恨不得黏在公主身上,看见对面的距离,心生怨懑。

会与公主隔着中间的案几,好远。

可是要听话。

他极不情愿的绕到对面,端端正正的、温顺地坐在那里。

楚乐仪等他坐好才开口,“你和晏公子相处的时候,有没有听他说过军营里的事?我记得他是上过战场的。”

瑥羽听到是正事,正色道,“回殿下,我们私下喝酒的时候,他醉酒后会提起一点往事。殿下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现在军中杀敌制胜最好用的武器是什么?哪个铁质部件容易坏?”她在案几上画着圈,“最好是关键部件。”

瑥羽想了想,“这些他没提过,殿下莫忧心,我明天去玉章学府,下了学邀他去珍宝阁小楼,问一问他。”

他慢慢握住她在桌上画圈的手,他的手大得多,能把那只小手完全拢在自己掌中。

公主的手柔腻的好像没骨头似的,他不敢太用力。

楚乐仪停顿了一瞬,上一次他们对坐在罗汉床两侧,还是她故意的碰碰他,占占便宜。

这次怎么就完全掉了个呢?

她像个“轻易得到就不会珍惜的渣女”一般,把手挣脱出来,表情淘的很,“规矩一点。”

然后补充了一句,“等你伤好了再去学府不迟,我不急。”

瑥羽眼看着她红色丹蔻的莹白手指,隐在了案几下,手里空的慌,虚虚的拢起。

嗓音温润,“瑥羽想为殿下分忧,伤不碍事的。”

楚乐仪还想再劝劝她,就听见他继续说,

“殿下,工部的勘探期虽然不短,可我们,要钻研武器所用的生铁,

还要找合适的冶炼坊,先试炼出样品。

如果这条路行不通,改换别的路,也要时间。还是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