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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贵公子受伤无法生育,给事中举报户部伪造步弓

“是,公子。出门的时候,就怕您病情严重回不去,奴才特意带了些常用物件来!”

杜仲面色微霁,从地上爬起来说道。

“快去吧,”柏清玄摆手示意他离开,“我还有些话要与百丈大师说。”

“嗯,好的,公子!”杜仲飞也似的跑出禅房。

百丈走近床沿,“柏大人,老衲再为您把把脉吧!”

柏清玄颔首,从被子里伸出左手。

“实不相瞒,”百丈将手覆上他腕间,喃喃道:“这一刀贯穿您肝肾,或会影响大人延续柏家香火。”

这话说得柏清玄心内一震,他抬眸,满脸惊愕地盯着百丈。

他还这么年轻,怎就失去生育能力了?

喉结滚动一下,低声问道:“百丈大师,您说的这个情况,治好的几率有多大?”

“阿弥陀佛,”百丈收回手,目光垂落,“佛祖在上,老衲不敢妄言。柏大人今后怕是很难恢复了,几率不足一成。”

“不足一成?”

柏清玄失魂落魄地重复一遍,心内顿时山崩地裂、江海逆流。

无法延续香火,可他是柏家家主,要如何向柏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即便他不介意,从柏家宗族过继一个男孩,可到底非本家所出,血统不正。

大伯他们若是知晓此事,又会是怎样一副哀叹凄苦的场景?

日后该娶何人为妻?难道要糟践那女子大好年华,陪自己蹉跎一生么?

想到这里,他面上肌肉开始微微颤抖。

百丈见他脸色剧变,垂眸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安慰道:“柏大人放宽心,一成机会也是可以好好把握的。”

“柏某明白了,多谢大师劝慰。”

柏清玄不再发话,面上一片死寂。

杜仲将墨宝取来时,柏清玄已收敛神色,恢复如常。

“公子,这都是您书房的常用物件,您看还缺哪样,奴才这便派人回府去取!”

杜仲把小几放在床上,铺好笔墨。

柏清玄扫了眼案上物件,眸光平静如水,“这些够用了,你先帮忙熬药去吧!”

“诶,奴才这便去。”

说着,杜仲快步退出禅房。

心底余波未平,提着毛笔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余生已然无望,接下来要做的一切,只为天下苍生、万民福祉。

他暗暗咬紧银牙,决定终生不娶,这该是他害死边城五万将士的报应!

脑中波涛汹涌,心口刺痛不已,他只能化悲愤为力量,把满腔热血洋洋洒洒写成一道奏疏,向皇帝举报户部尚书水永博伪造步弓,引起民间纷乱一事,请求皇帝严查水永博等人。

写完奏疏,柏清玄已然虚脱到抽筋。

杜仲端着药碗走进禅房,见他一脸痛苦歪在床头,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他赶紧放下药碗,冲至床前抱紧柏清玄的双肩,急声道:“公子你别吓奴才啊!公子!”

柏清玄面色惨白,脸上淌着大片虚汗,两只手不停痉挛,双唇被咬得鲜血直流。

“百丈大师!百丈大师救命啊!”

杜仲哭的泣不成声,扭头朝屋外大声呐喊。

脑袋里刀锯般地抽痛,柏清玄浑身无力。

他从未如此心灰意冷过,即便是最绝望的时刻,也没想过放弃自己。

可目下他的人生戛然而止,除了为民请愿,他想不出活下去还有何种意义!

“杜……仲……”他艰难张嘴,颤声道:“给……我……水……”

杜仲瞳孔轻颤,赶忙答道:“好,公子稍等。”

他着急慌忙从厅外取来一杯温水,一点一点喂进柏清玄口中。

“公子,好些了没?是伤口痛了么?”

杜仲小心翼翼擦去他嘴角的血渍,轻声问了句。

“我、没事,”柏清玄推开他的手,捻起小几上的笺纸,哑声道:“把这奏疏拿去,交给吏部给事中孔林楚孔大人,请他帮忙呈递御前。”

杜仲接过奏疏,扫了眼纸上工整秀丽的字迹,忍不住泪如雨下:“公子,您都这样了,为何还要操心朝廷里的事?”

“皇上虽准了我的病假,”柏清玄咬着牙,摇头道,“可我不能做事半途而废,永州的民乱必须有个结果才行。”

杜仲抹了把眼泪,“好,奴才这便亲自去办。公子您好生休息,听百丈大师的话,不要胡乱动弹。”

“嗯,去吧。”

柏清玄虚弱颔首,缓缓合上眼帘。

* *

孔林楚收到奏疏的初稿时,面上惊惶不已。

“柏大人伤得很重么?”

他蹙着眉心问杜仲。

“孔大人放心,我家公子的伤已然转好,要不了半个月就能下地走动。”

杜仲强颜欢笑,礼貌答道。

孔林楚揭开折起的笺纸,略微扫了眼纸上内容,立时面色凝重起来。

“柏大人的奏疏下官收下了,”他拱手一揖道:“烦请告知柏大人,下官一定不负所托,努力将此事办好。”

“嗯,那便有劳孔大人了,奴才先回庙里去,公子该等急了。”

杜仲匆匆还礼,豋上马车绝尘而去。

孔林楚立在大门口,目光深远地看着柏府马车,双拳握得紧紧的。

回至书房,孔林楚把奏疏初稿平铺在书案上,认认真真按照朝廷规制誊抄一遍。

“无论如何,事情的真相总要有人揭晓。”

他舒口气放下笔,转动几下酸楚的手腕,喃喃说道。

“若能扳倒水永博最好,至少也要撼动些许他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让水家受些挫折。”

孔林楚心内愤然,若有那把步弓为证,定能重创水永博。

可如今,就算皇帝下令遍寻天下,也难以找出第二把精准无误的步弓。

不为别的,故技重施一定会让狐狸有所防备。

翌日早朝,孔林楚把这道奏疏亲自呈送御案,皇帝阅过后狠狠咳嗽了几声。

“咳咳,孔卿,你这是在帮柏卿递折子么?”

他问得淡,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味道。

孔林楚忙磕了个头,肃声道:“回陛下,这奏疏是卑臣誊抄,原稿乃柏大人亲手所写。只因柏大人重伤在身,无法亲临早朝奏对,故而由卑臣代为呈递给陛下亲启。”

“无凭无据,单会空口说白话,你们叫朕如何相信这是事实?”

皇帝把手中奏疏抖了抖,有些嗔怪的意味。

孔林楚见他如此,立时面上一凛答道:“陛下,柏大人带回京的证物在半道上遭贼人黑手被盗。陛下若要证据,何不命人再造一把步弓,拿去地方比对,看看柏大人究竟是否欺瞒陛下。”

“再造一把也未尝不可,”皇帝合上奏疏,揶揄道:“只不过该由何人拿去地方重新比对呢?”

“陛下可遣卑臣前往,卑臣定能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给陛下妥善交代。”

“好,便依孔卿之言。”

皇帝虚咳两声,水永博忽然走出来道:“启禀陛下,卑臣有话要说。”

“哦?”皇帝挑起半边眉毛,笑道:“水卿说吧,朕正想听你解释。”

“陛下,步弓绝对不会有问题!臣敢以项上人头作保,若有半字虚言,臣愿割下头颅献祭苍生!”

皇帝怔了怔,道:“水卿何至于此?朕也未说要你割头赔罪不是?”

水永博立忙跪下,肃声道:“清丈田亩出了岔子,多半是之前的测量结果有误。毕竟信朝数十年才清查一次民间田产,普天之下田亩数以亿计,仅凭几个地方官开展清查工作,难免会出些纰漏。”